《一个人的朝圣ⅠⅡ》:我们在爱的路上殊途同归。

如果某天你收到了一封信,你相信它会改变你的人生吗?

如果某天你要给别人写一封信,你又会讲述一个怎样的故事呢?

《一个人的朝圣》里,哈罗德•弗莱收到了一封来自奎妮•轩尼斯的信,开启了一段奇妙的旅程和一个关于爱的故事。

一.

周二早晨,哈罗德•弗莱收到了一封署名奎妮•轩尼斯的信,昔日同事奎妮身患癌症,特意来信告别。哈罗德做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决定:他要从南德文郡的金斯布里奇徒步去贝里克郡看望居住在圣伯纳丁临终关怀疗养院的奎妮,并相信这样可以救奎妮的性命。


告知妻子,65岁的哈罗德出发了。一路向北,哈罗德用脚步丈量着土地,太多的人和事给他启迪让他深思。当这趟为时八十七天,总长六百二十七英里的徒步之旅结束时,衣衫褴褛,面目沧桑的哈罗德见到了弥留之际的奎妮最后一面,与那个被丧子之痛折磨多年的自己慢慢和解,开始和妻子莫琳重新养育一段历尽沧桑后不改初衷的爱情。


朝圣者,指那些向自己的宗教信仰中的天堂方向朝拜的人,他们对自己的信仰无比坚定,在朝圣路上常常需要面对超人的困难。哈罗德•弗莱,起初看并非一个一般意义上的朝圣者。他不隶属于任何宗教,只是金斯布里奇一家酿酒厂的前销售代表,是所有人眼中一辈子善良老实的好好先生,中规中矩,乏善可陈。但是,跟着哈罗德迈开脚步,看着淤青水泡在他的双脚上反反复复,感受着他的信念一次次崩塌又一次次被拾起,我想说他是位真正的朝圣者。


旅途中,哈罗德不断追忆着自己的大半生,透过那些断断续续的回忆,我明白了这个男人其实有自己的信仰,并且终其一生在践行,尽管生活回报他的多是不如意,那就是努力去爱别人。童年时,战争把父亲变了个人,向往自由的母亲被困家庭,日益消沉,他努力寻找各种让母亲笑的方法,最终换来了母亲决绝的离开。如释重负地结束了童年时代,哈罗德主动拥抱住了爱情,并迎来了儿子戴维。他看着眼前的小生命,想献出自己最好的爱,只是童年造就的性格让他不善言辞,最终只是成了戴维最看不起的“无知无趣”的父亲。在酿酒厂工作时,他注意到周围人对新同事奎妮的恶意,能找到躲在文具柜里偷偷哭泣的她,用温暖和善意抚慰一颗受伤的心。当哈罗德得知奎妮患癌的消息,多年前奎妮为他顶罪而后远走的往事又浮现,他用最真诚的心为奎妮祈祷,并且鼓起全部勇气为她踏上一段自己也无法解释的旅程。就连旅途中遇到的形形色色的人,哈罗德也为他们受到的伤害而痛苦,为他们的纠结而担心,分别时又在心底祝福他们,可以等来自己想等的人,可以追寻到自己想要的生活。看哈罗德•弗莱,一个最普通的人,在平凡生活的磨砺中不失自己的本色,那颗努力给予爱的心脏依旧蓬勃跳动。


跟着哈罗德徒步,你可以惊奇地发现,这位65岁的老人竟然在某些方面完成了重生般的蜕变。从金斯布里奇的家中走出时,哈罗德一身家常衣装,身上没有携带任何徒步装备,听到一位常常远足的男人对自己的忠告,他会暗自计划着到下一处城镇时购买哪些专业装备,是否应该换双新鞋。行至切尔滕纳姆时,他把洗衣粉,手电筒,胶布和消毒药膏,《旅游指南》适时地赠给了需要它们的人,并决定不会换掉脚上的帆船鞋,因为无论多么破烂,那都是他的鞋子。起初的他每到一个城镇,都要在当地的小旅店中住宿,直到一天晚上,他躺在从路边捡来的破烂睡袋里,倚靠着谷仓里的稻草堆,轻柔的雨声助他入了梦乡。一辈子总觉得自己格格不入的哈罗德在一步一步的行进中明白了保持真我比扮演成其他任何人更加重要,一直以来怯于处理人际关系的哈罗德悟到了给予和接受的真谛,它们都是一份馈赠,既需要谦逊,也需要勇气。这也正是旅行的意义所在,离开熟悉的生活环境,成为一个过客,陌生的事物会被赋予新的意义,旅行者们要接受那些或许不能理解的人事物,因为一切都是生活这个伟大进程的一部分。

二.


合上《一个人的朝圣》时,我相信大部分读者都会分出些心思给奎妮,一个弥留之际的癌症病人,一个毅然帮哈罗德顶罪的好同事,哈罗德这场徒步之旅的女主角。二十年前的她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地替同事扛下祸事?杳无音信的这二十年,她到过哪些地方,遇到了什么人,心底是否埋藏着秘密?


合上这本小说的第二部《奎妮的情歌》时,我还没能从蕾秋•乔伊斯施展的魔法中回过神来,我想把最真诚的泪水献给书中这份隐秘,漫长又纯粹的爱和这位爱哈罗德也爱自己的奎妮女士。


就在哈罗德•弗莱开始徒步之旅的同时,圣伯纳丁疗养院里的奎妮•轩尼斯也开始写一封给哈罗德的长信。


我是奎妮•轩尼斯,生在一个不富裕的家庭,父母因为战乱而结合,并没有让我感受到爱情的美妙。考上牛津之后,我离家越来越远,仿佛存心逃避着父母。二十四年前的一天,我在金斯布里奇的酿酒厂初次见到了你。那天飘雪,你以为院子里没人,在轻柔的雪花中肆意舞蹈,还巧妙地解除了一场暴力危机,这让我快乐又惊奇。你喜欢用最简单的话给别人讲事物积极的一面,你循规蹈矩,你的蓝眼睛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你安慰我时递来的手帕治愈了我受伤的心。


毫无疑问,我爱上了你,这是一件你直到现在都不知道的事。还记得那段时光吗?你被派来做我的专车司机,送我去酒吧为酿酒厂查账,那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日子。那段路上,玻尔博瑞高原上的鸟群和落日嬉戏,我为你展示过倒着演唱《天佑女王》,告诉你我可以是你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你用“这条裙子很衬你”笨拙地代替了谢谢。


哈罗德,我要告诉你的这件事折磨了我许多年,这二十年来我一直在赎罪。在你的眼中,你的儿子戴维对我来说只是只言片语中出现的人名,我甚至都没见过他,可只有我知道,那个瘦削苍白的年轻男孩是我一生的心结。我不止见过戴维•弗莱,甚至曾是他唯一愿意敞开心扉的对象。他和年轻时的我很像,聪明又有才华,身边很少有人理解。而他又是叛逆的,喜欢危险,总想摩擦事物让它们起火。他偷过我的东西,当众糟蹋过我的诗作,向我索取过无数次金钱,他说过宁愿死也不愿像他父亲一样流于平常。我亲眼看着他在抑郁和酒精的侵蚀下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那个可怕的夜晚,戴维来找过我,当他用最恶毒的言辞道破我对你的感情时,我的世界天旋地转,我拒绝了他想要留下来的要求,第二天便知道了他把自己吊死在花园的消息。哈罗德,我有无数的机会可以告诉你我和戴维的见面,那个夜晚我本该留下他,可是我都没有,这是我后半生都要悔恨的罪过。我替你顶罪后远走高飞,二十年来一直独居,像养育孩子一样照料着我的海上花园,直至病倒。这就是我全部的故事。


奎妮•轩尼斯是我心中熠熠生辉的女性角色,她用一份深沉纯粹的爱来守望哈罗德,同时没有忘记爱护自己。


这个比喻说来有些奇怪,我总感觉奎妮是哈罗德的知音。奎妮说自己从没有遇见一个人可以像哈罗德这样,说出的话如此简单,却意味深长。哈罗德的正派触动了奎妮,让她流下泪水,想起了单纯善良的父亲。奎妮想告诉哈罗德他不是无关紧要的人,至少对自己来说绝对重要。这是一种对善良的珍惜和回馈,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弥足珍贵的。


奎妮对哈罗德的爱经历了三个阶段。二十多年前,最初爱上哈罗德,她说这个男人说的任何话,做的任何事都能把自己点燃,他的存在遮蔽了整个世界,她不得不总是停下来去看去听。后来,奎妮又说这份爱更加深入,她可以在看到哈罗德的同时也看到这个世界,并且哈罗德的存在让周围的一切都更加美好。然而这样热烈的感情被奎妮深埋在心底,她希望自己可以在配角的位置上默默爱哈罗德一生,希望自己能给他带去的只有美好的友谊,于是那些心灵深处的告白变成了一颗递给哈罗德的糖果和一个让他开怀的笑话。奎妮沉默地坚定地爱着一个人,用最得体的方式来守护自己爱他人的权力,这本身就是对自己的一份爱护。最终,奎妮怀着对哈罗德的无限愧疚远走,在恩布尔顿湾的海滩小屋独自居住下来。她依旧说自己没有一天不在想念哈罗德,脚步可以停下,爱却不因逃跑而结束,她的爱仍活着,必须妥善处理。于是奎妮一花一叶地搭建起了一座海上花园,向前来观光的游客讲述自己对一个男人的爱。她像养育一个孩子一样照料着自己的花园,看花草新生,仿佛爱情不衰,奎妮又一次把她的感情守护起来,让自己也在爱中得以生存。


人很少是我们直观认为的样子。哈罗德眼中的奎妮是位善良真诚的朋友,他不知道奎妮终其一生为他付出了热烈纯粹的爱情;戴维认为父亲不知道该拿自己怎么办,他不知道父亲想的只是给予自己最好的爱。莫琳在戴维死后常常怨恨哈罗德,指责他甚至都没有抱过小时候的儿子,却在翻看相册时发现原来儿子也曾躺在哈罗德的臂弯里,这个不知道如何做父亲的男人曾经多么努力地向儿子靠近。造化弄人,有人伪装的太好,我们无法得知真情;有人赤诚相待,我们却视而不见,留下无尽的遗憾。


奎妮把自己一生的故事写成了一封信,她在离开这个世界前终于将自己的爱告诉了那个她爱的男人。而在哈罗德的眼中,这些纸上的东西并不成文,是一连串像天书一样的涂鸦,依稀能辨认的是自己的名字。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菲洛米娜修女在最后做出了自己的注解:偶尔那么一次,去接受我们不理解的东西并就此打住,你会发现我们在爱的路上殊途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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