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大苇莺站在树上,把嘴张到最大的程度,“呱叽呱叽”地唱。奇怪的是,它如此聒噪,我却认为它有趣,就像一个可爱的孩子说个不休,虽然那些语言全无意义,却胜在声音好听。其实大苇莺模样一般,远远看去,会误以为是黄臀鹎,如果它不是如此唱个不停。
鹪莺相对安静得多,叫声也尖细一些,而且,它非常清秀,清秀得让我总是认为:没有把它拍清晰。
我有一个同事,皮肤非常细嫩白皙,拍证件时让摄影师为了难:很难把五官立体地呈现,虽然她有着大眼睛和高鼻梁。听到这件事时,我认为不可思议。没有想到,这时面对着鹪莺,体会到了为我同事拍证件照的摄影师的无奈。
虽说鹪莺不那么容易拍,但它站在芦苇上就是幅清新淡雅的好画,这幅画美得让我忘记了,我是来拍黑翅鸢的。于是就会难以取舍,听着众人说来了来了,我却不知要把镜头对向天空,还是对向身前的芦苇:天空中,黑翅鸢回来了,芦苇杆上,一只鹪莺正在清脆地鸣叫……
像画的,还有椋鸟。清晨,在小河沟边坐下后,发现身后的树上有几只鸟,其中一只,白头灰身子,它立在光秃秃的树枝上,在晨光中,怎么看怎么不真实:就像水墨在天幕上绘出一只鸟。后来,树枝上的鸟飞到了电线上,随后又到了离我们不远的小路上,让我看清楚了它们的模样,但白头灰身的那只鸟不在了:它没有在小路上出现。
出现在小路上的还有喜鹊。它就像背着手巡视的领导,在小路上走得悠哉游哉。它当然有资格如此,我看到过它与伙伴和黑翅鸢展开搏斗的照片,胜方是喜鹊(冯老师拍到的照片)。这一天,它们并没有再次组织战斗,只是去捡食黑翅鸢吃剩下的食物。
斑鸠也会来小路上走一走,它的样子看起来就特别温良。我试着走近它,它特别警醒地看着我,然后退后一点,我再走近一点,它又退后一点,看着我的眼神有些担忧和委屈,好像是我欺负了它。我只得退回来,坐在我的位子上,等黑翅鸢回来。
对我们视而不见的是白鹡鸰,它就在小河沟里的浮萍上觅食。机灵的它东走走西望望,不一会就衔了两、三条虫子,然后,收获满满的它飞走了。我猜测它家里不是有小宝宝要喂养,就是雌鸟在孵蛋。
黄头鹡鸰应该还没有家庭的负担,它找到食物就自个吃了。我认为它比白鹡鸰和灰鹡鸰的颜值高,又是第一次遇见,因而很是欢喜。其实这一天,大苇莺、鹪莺、椋鸟都是初见。
纳兰性德说“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以此来表达初见的美好,以及时间流逝后事物的变化与情感的变迁,可是,虽然白鹭已是旧相识,还是认为它很美很仙。想来,总有人,总有事与物经得起时间的消磨,经年之后,在眼中仍如初见时那般美好。
太阳西沉时,我起身准备离开,一只苍鹭从天空飞过,它灰色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远处的田野中。只有黑翅鸢还站在树枝上,它与白天的形象有了差距,已看不清它的眼睛和羽毛的颜色,它只是一个剪影,但那是一个鹰的剪影。
我远远看着那个雄鹰的剪影感叹,坐在小河沟边的这一天,这整整十一个小时,之所以不觉得漫长,甚至认为时光匆匆,只不过是因为,这些鸟儿你来我往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