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老家寻梦
“阳光，你敢陪我去一个地方看看吗？”金童问道。
“喳！”阳光学着小太监的口气说。
金童摇摇头，说：“你不敢，胆子那么小。”
阳光一下被勾起了好奇心，问道：“什么地方？这么神秘 ？我可是无神论者，我不怕鬼神。但，我对你说，我怕变态人。像大学里动动就脱裤子的漏阴癖我好害怕。”
金童说：“你不怕好。咱们现在就去。”
阳光说：“什么？”
金童打电话给司机，叫他马上开车过来。她还叫阳光带几件衣服。
金童说了个地址，就让司机开车去。阳光很奇怪，原以为只是在市里转转而已，谁知她竟然到山东。
阳光问：“金童你说的地方是哪里？从没有听你说过。”
金童道：“我爸爸的老家。我记事以来，从来没有回过老家。每年只有爸爸回去看我的奶奶。奶奶去世的时候，爸爸也只带了我弟弟回去。我和妈妈从来没有回去过。”
阳光道：“那也很奇怪哈。为什么你奶奶去世，你和妈妈也不回去呢？”
金童道：“奶奶去世的时候，我妈突然腰疼，起不了床。我当时上高三，我爸爸说不能耽误学习。其实，我真挺想回去看看的。我从小就羡慕别人有爷爷奶奶，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们，除了照片。”
阳光道：“也是。你爸爸有车，想让你们回家看看也容易。可能还是心疼你吧，农村的山路十八盘，不晕车的你，也会被车绕晕。”
金童说：“我自己偷偷回去过。没晕车。但是，有很大一截路不通车。不知道为什么，我一走到老家就想哭。”
阳光说：“近乡情怯，你也没呆过啊，怎么会想哭呢？”
金童说：“我梦里的大山的样子，特别像我老家的那座山，我想回去看看，我还想爬上山顶看看，我想知道有没有我梦里的那个悬崖。阳光，你敢吗？”
阳光很害怕。爬山她不怕，但她怕山上的野兽，当然也怕鬼。说是无神论，其实都是骗自己。从小到大，那么多迷信的人在自己的身边，怎么能不受影响呢？再说了，山那么大，你找哪个悬崖呢？
阳光不想打碎金童的希望，她轻轻地“咳”了一声，说：“不怕！不还有小李陪我们吗？”
司机小李笑着说：“是是是，很乐意为金总效劳。”
一路，金童再也不肯说话，只是紧紧地抓着前面的座椅，身体紧挨着阳光，两人相互依偎着。阳光实在太困了，靠着金童的肩睡着了。
阳光的手机响了，是孔慧。孔慧问道：“阳光，金童好点没有？”
阳光说：“没有啊，很担心。正在折腾呢！说要回老家看看。陪她看老家，看她梦里的山。这算什么事啊？孔慧，我好着急啊。”
孔慧道：“啊 ？她要看随她看吧，这样对她来说也许是好事。阳光，你也请假好久了，领导怎么也批啊？”
阳光道：“我请的是年休假。领导也没办法。局里还有一堆事等我呢。金童再不好，我也要崩溃了。”
孔慧道：“唉，咱们几个啥命了，啥都碰一起了。”
阳光问道：“孔慧，你怎么这么说话啊，你怎么了？”
这时，只听见金童说：“阳光，醒醒，我们到旅馆了。”
阳光这才发现自己做了一个梦。不对啊，这个梦这么真！阳光使劲掐自己一下，真醒了，车也停下来了。小李已经把车门打开了。
阳光赶紧下车。这是一个镇上的旅馆，有点像阳光老家。天已经黑了，街上也没什么行人。旅馆里散发着发霉的味道。
阳光一放下包，就给孔慧打电话。孔慧没有接。阳光越发心慌。这出了啥事了哈。
阳光问金童：“你住过这里吗？”
金童摇摇头，说：“没有。那次我在县城住的。第二天一早坐出租车过来的。那师傅挺好的，山路那段，他把车停下来，陪着我们一起走路过去的。”
阳光问：“你那次跟谁过来的？”
金童说：“陈涛。”
阳光问道：“陈涛？他怎么陪你啊？你对他到底有没有感情？”
金童道：“有什么感情？我爱的是艾力。艾力走后，我也曾经想过试着接纳陈涛。我也想让他见证一下我的生活，我还和他一起来到老家，来寻根。可是，我自始至终爱不上他。从这里回去以后，我就十分肯定地告诉他，我不可能接受他。希望他不要在我身上寄托希望。可是，他说他等。一听这句话，我就扭头走了。不需要的爱，对我来说就是负担。我不想背负这份不需要的爱。但是，他要是坚持，我也没有办法。”
阳光问：“要是艾力回头，你们还会在一起吗？”
金童摇摇头，说：“不会！”
阳光接着问：“如果他还爱着你呢？”
金童笑了一下说：“与我有什么关系？”
阳光接着问：“是因为他结婚了？”
金童点了阳光的脑门，说：“你欠揍啊，没完没了。一切都过去了，还提这些干嘛。”
阳光说：“失恋的坎都挺过来了，我觉得人生再也没有啥坎能难住你了。”
金童说：“阳光，人生不仅仅只有爱情。还有责任。你知道我现在为何觉得越来越累？因为我手下有几百员工，我们的公司不能垮，我不能垮，他们都是跟我出生入死的兄弟姐妹，他们每个人都背负着家人的希望。我的责任就是让他们在我们的公司实现自己的梦想。”
阳光道：“金童，我什么时候有你这觉悟就好了。孔子说‘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说的就是你和我这样的人吧。”
金童道：“每个人都是从做好小人开始。就像你，每天认真工作，也是一种社会责任感的表现啊。每个人的工作不同，责任的表现不同。没必要分个你高我低。我每年挣的钱比你多，但是，我没有你现在快乐。相反，刚创业的时候，我一身劲，觉得自己能挣到很多钱是一种幸福。虽然那时候我把员工的梦想也挂在嘴上，但真正切身去实践还是最近几年。我现在压力大，很焦虑。而你呢，你刚毕业的时候，非常不开心。现在多好啊，看着你又恢复了往日的自信，我很开心。”
阳光问道：“你看书吗？带来这么多？”
金童道：“不看。静不下来，看不进去。”
阳光道：“那我们两人找个搞笑的电影看看怎么样？”
金童道：“不看。我看不了，心焦。”
阳光道：“你真把自己当病人？我看你一切都好好的，说话正常，思维正常。除了不睡觉，吃饭少，哪有病啊？”
金童道：“你几天不睡觉试试。”
阳光说：“我以前经常失眠啊。而你呢，正常情况下，每天不过是4---6小时的睡眠时间。”
金童道：“你试试一直睡不着觉。24小时你就崩溃。阳光，我觉得我要疯了。”
阳光道：“你吃安眠药啊。不然还能怎么办？”
金童道：“不吃药早就拿刀砍人了。睡着了，也是可怕的恶梦。不睡也罢了。”
阳光道：“金童，你别吓我。睡不着觉就这么可怕吗？”
金童道：“我以前看过一个心理学故事：有个人经常做恶梦，老是有个人拿刀要杀他。每次杀他的人，拿着刀追他的时候，他就会亡命地往前跑。每次都被恶梦惊醒。后来，他的爸爸对他说，你下次再做梦，一定要回过头看看那个拿刀的人是谁。说也奇怪，这个人再做梦的时候，他回了一次头，看见了那个拿刀的人了，而那个拿刀的人看见他转身了，吓得丢下刀逃跑了。以后，这个人再也不做这样的恶梦了。”
阳光道：“你为何不好好看看那个向你招手的人啊？”
金童道：“不敢看。”
阳光握着金童的手，说：“你既然知道看了没事，为何不看？”
金童道：“我怕看了除了恐惧，还有更多的痛苦和失望。”
阳光道：“唉！可怜的孩纸，我都不知道你为何想这么多。这个时刻，感觉你就是那个常戚戚的小人了。好吧，现在没有别人，只有我，我允许你原形毕露一次好了。”
两人爬上同一张床，靠在床头上。阳光已经准备好一夜无眠，陪金童失眠了。这时，金童说：“奇怪，我想睡觉了。”
阳光开心的不得了，说：“睡，赶紧睡。我在旁边陪你。做恶梦了就喊我哈。”
金童没有脱衣服，拉起被子，躺下去，很快发出均匀的呼吸声。阳光非常惊讶地打量着她，然后轻轻地躺在旁边。她怕金童害怕，没有关灯。
贰
婚外性摧毁了一个家
孔慧回家后，径直走到梓儿的房间，她第一次偷偷地翻看梓儿的东西。除了几本《意林小小姐》摆在床头上小熊玩偶下面，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三人都在家的时候，一起读柏杨注解的《资治通鉴》，三人轮流读给另外两个人听，然后都说一说读后感。
梓儿稚嫩可爱，说的一些感受都很幼稚，但是孔慧吴宏非常鼓励女儿参与活动。
这是他们家最快乐的时光。
孔慧随手翻了一下梓儿学习桌上的《资治通鉴》，里面有一张字条，是梓儿的笔迹：帝王无情，妻妾成群。美其名曰传宗接代，生一堆孩子。到最后还不是杀死他们。寻常百姓家呢？每个人都是那无情的父亲，他缺的不过是那么大的筹码而已！
孔慧很震惊。一个孩子，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孔慧不敢想。吴宏到底怎么了？梓儿的反常和他有关？
孔慧仔细想想，吴宏这两天确实不太正常。沉默，躲闪的眼神，毫无温度的身体……
孔慧出了梓儿的房间，不知道该干什么。孔慧控制住想咆哮的冲动，昏头昏脑地走出梓儿的房间。她走进书房，书桌上有一张吴宏留下的字条：
孔慧：对不起！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我错了，错的离谱。我也知道任何借口都是无意义的。梓儿，爸爸已经知错了，让你看到爸爸最丑恶的一面。请你不要再做伤害自己的事情来惩罚爸爸。爸爸自觉没有脸面面对你们母女，我已经离开家了。梓儿，照顾好妈妈，谢谢！
孔慧觉得眼前一黑，她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她冲进自己的卧室，打开衣柜，吴宏的衣服没了，他出差的行李箱也没了。
孔慧“嘘”了一口气。只要他说的离开家了，是真的离开他们的家，而不是死亡，就好。孔慧发现自己这时候还在为吴宏考虑，不禁深深悲哀。
孔慧倒在床上，欲哭无泪。她就这样瘫在床上，让自己什么也不要想，可是，又满脑子的可怕的念头，直到梓儿回到家。
梓儿打开了灯，看着呆呆地孔慧。怯怯地喊了一声：“妈妈！”
孔慧没有回答。
梓儿走到孔慧的身边，摸着妈妈的身体，再次喊了一声：“妈妈！”
孔慧起床，抱着梓儿痛哭起来。两个人依偎着，拥抱着，哭成一团。
母女两人不知道哭了多久。最后，孔慧打开灯，抚摸着梓儿的头，端详着她说：“梓儿，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能虐待自己，更不能作贱自己。”
梓儿点点头，哭着问：“妈妈都知道了？”
孔慧摇摇头，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爸爸做错事了。”
孔慧把吴宏留下的字条给梓儿看。梓儿用牙齿咬着嘴唇，眼泪再次扑簌簌地往下流。
孔慧问梓儿：“你爸爸他怎么了？你能告诉妈妈吗？”
梓儿一下大哭起来，说：“妈妈，我错了。我不该离家出走，我不该和男同学接吻……其实，我这样做，就是想告诉爸爸，我长大了，可以保护妈妈了。我不想让他欺负你！”
孔慧把梓儿搂着怀里，说：“梓儿，只要心是坚强的，没有人能欺负你！妈妈就有一颗坚强的心。告诉妈妈，你知道了什么？”
梓儿好久不肯开口。孔慧也没有催她。孔慧真的不想逼着12岁的女儿，如果能分担女儿的痛苦，她愿意被欺骗和被欺负。
梓儿下了好大的决心，说：“妈妈，我看见爸爸和潘清清阿姨躺在你们的床上。”
孔慧一下紧紧地搂着梓儿，艰难地问道：“他们穿着衣服？还是盖着被子 ？”
她首先没有想到自己，而是，１２岁的女儿！她不希望女儿看到成人的狂欢。
梓儿说：“爸爸穿着睡衣。潘清清穿的睡衣是你的！”
孔慧突然一阵恶心。她猛地站起来，打开衣柜，把自己的所有的睡衣都从柜子里拿出来，扔到地下。然后找一个大大的方便袋，一股脑地装进去。扔到门口。
梓儿呆呆地看着妈妈，很害怕。
孔慧这才走过来，搂着梓儿说：“梓儿，这不是你的错。做错事的是爸爸。当然，妈妈也错了。因为妈妈和坏人成了朋友。这才引狼入室。梓儿，妈妈再也不干傻事了。”
孔慧说着，母女俩又抱头痛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