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北方的秋似乎就是被一场又一场的秋雨浸染的。一场场淋漓的雨,一层层萧瑟的秋意,在这一天冷似一天的秋里,我脱了T恤,穿上衬衣,加了外套到在不知不觉中穿上棉衣,没有觉出秋已逝,呼啸的北风已经裹挟着严冬降临……
四季里我是极不喜欢冬天的,一是因为它苦寒,二是因为它漫长,三是因为万物萧索。漫天遍野,除了枯黄就是死寂,生机是丝毫也找寻不到的。相比之下,秋就着实可爱多了,秋里有瓜果香,有高粱红、玉米黄,有蟋蟀鸣、蛐蛐叫……秋季更有我的至爱亲朋,甜蜜过往。
记忆里的秋似乎就是从中秋以后开始的,八月十六待了亲戚。我们一家子就投入到了轰轰烈烈的秋收中。我家的秋收工作是男女老少齐上阵的,因为不冷不热,所以大人们一天都奋战在玉米地里,中午饭也就在玉米地里解决了。男人们拿着镢头把玉米砍倒、整齐地摆放在地里。女人们则坐在放倒的玉米上,用手剥开玉米皮、待露出金黄的玉米后,左手擎玉米根部,右手一用力就掰下了玉米,然后随手将玉米扔进岭沟。孩子们则抽了狗尾巴草,横跑着去捉蚂蚱。
当孩子们手里拿着五六串蚂蚱回到大人身边时,三四亩的玉米已经全部放倒,金黄金黄的玉米也已经堆成了一座又一座的小山。当孩子们拿着自己的战利品向大人炫耀时,大人用手摸摸孩子的头,然后从旁边拿出两三根玉米秸递到孩子手里。“甜玉米秸”,孩子惊呼着接过玉米秸,用牙齿剥了表皮,咀嚼里边的甜汁。
奶奶直了直自己的腰,站了一会对爷爷说,她回家准备晚饭,我们则留在地里装玉米。爸爸开着拖拉机慢慢地行驶在地里,我们弯腰捡起玉米然后直身扔到车斗里。当车斗装满后,我们坐在玉米上,乘着凉风,在拖拉机的轰鸣声中回到了家。
我的首要任务是把自己的战利品扔向鸡窝,然后再是洗手吃饭。吃完晚饭,跑了一天的我们早早进入了梦乡,可大人们依旧在忙碌着,忙到几点我不知道。等我第二天起床后,家里的场面儿上已经堆满了一座又一座的高高的玉米山。
继玉米被拉回家以后,玉米秸秆也被打捆拉回家里。玉米秸秆被紧紧实实地摆放在场面儿上,这将是我们家整个冬天和来年春天取暖和做饭的材料。
玉米地被收拾干净了,接下来要经历翻地、播种、耙习儿,浇水。
翻地以深翻为佳,这样可以疏松土壤,利于小麦根系深扎,又能充分接受阳光照射,减少病虫害发生。
播种在我小时候已经实现了机械化,拖拉机挂着播种机行走在田间地头,拖拉机的后面有一个两三米左右长的耙耙。一个成人站在耙耙上,随着拖拉机行动,耙耙能平整拖拉机车轱辘压出的车辙。这是百姓在日常的劳动中总结出来的智慧。
播种完毕要耙习儿了,大人用铁刮板把一亩地耙成四五十个正方形的习儿,这样利于接下来的浇水。
浇完水以后,就等着冬小麦长出来了。当冬小麦长到成人一手掌高时,再浇一次地算是“压冬水”。这样,人们全是结束了一年的忙碌,待来年春耕时再下地干活。
那时候,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妈都是农民,守着那一亩三分地,春耕、夏忙、秋收、冬藏,然后再春耕。周而复始,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流着自己的汗,吃着自己的饭,真诚地待着左邻右舍,收获着我们体会不了的安逸和舒适。
我多希望过这样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轻捻着光阴,细数着日子,在季节更迭里年华渐老,不刻意要求自己,不刻意追求生活,只是从从容容、慢慢悠悠地走向自己最终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