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搬家是二年级,在嘈闹的集市过了一个春节后,爸爸妈妈终于下定决心买一个房子。
新房子在一个些许偏僻的小巷子里,二百多平方的小独院,在当时的房价也不过十几万,一半的钱却也都是借的。
家里没有多余的钱拿来装修,就只请人刷了墙壁,铺了地板。装修工人走后,瓷质的地板上落了大片大片刷墙的时候滴下来的油漆,每天下午放学后,妈妈带着七八岁的我和姐姐,拿着小铲子一点一点地刮掉地板上的油漆渍。
当时还没有弟弟。
爸爸找认识的木匠给我和姐姐做了两张小木床,铺上小熊的床单被褥,我们一直睡到二十岁。
我们的房间里有三个大窗户,窗帘是明亮的向日葵,进去之后是温暖的感觉。
有一个夏天,我一个人在家里,外面是夏季的暴雨,雷声轰隆隆个不停,我缩在一楼的小房间里裹着被子哭的歇斯底里,开始埋怨爸爸为什么要买这么大的房子,阴森的可怕。
弟弟出生的那个冬天,九岁半那年,是这里最暖和的冬天,妈妈把暖气烧的热乎乎,晚上睡觉经常被干到流鼻血。
也是那年,表姐来看妈妈的时候带了许多小番茄和草莓,我因为嘴馋,用凉水冲了一下就吃,第二天我和姐姐食物中毒,病了一个多星期,喝口水都能吐出来。
那年,我们开始自己骑自行车上学。从家里到学校的路上还没有路灯,路边都是杂草,冬天的早上,六点多太阳都没有出来,我们俩骑着小车互相打气,在这条路上骑了三年。
后来我开始抱怨这里没有集体供暖,冬天回到家冻的发抖,体寒的我向来暖不热自己的被窝。
高中时家里终于装了空调,却也没什么用。
因为最初盖房子的时候堵住了下水道,爸爸一直不让我们在家里上厕所。不想出去的时候,我就找一个小桶,用塑料袋套上,解决完之后再偷偷扔出去。今年是在这里的第十四年或是第十五年,像这种房子,拆迁是所有房主都盼着的事。
在这里的最后一个春节,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下次回家,我终于不用再出去上厕所了。
我是一个恋旧的人,但也仅是在即将失去它的时候才开始恋旧。就像我用了两年多的杯子,前几天摔出一个豁口时,才开始不舍将它丢掉。
上次北大集拆掉的时候,是高一,我在学校住校。待了十几年的地方,就这样悄无声息的从我的生命中消失。
我大三这年,也是以这种方式和这里…不,来不及说再见。
终归是要喜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