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二人在殿中转了半圈,那女子正转过来。楚图南恍然大悟。怪不得她身影声音都不陌生,原来正是那日在宝应城外林中交过手、又与他交谈过的玉香川。
两个女子手上功夫都不弱,加之双双青春红颜,绝代佳人,一举一动间虽是过招,但风姿绰约,美不胜收。
骆寒池一边招架,一边喝问,“你是谁?”“我不认识你啊!”
玉香川手上发招,嘴里也如爆豆一般,“好你个骆寒池!有什么了不得的!不过也是两只眼睛一张嘴,却夸得江淮少有、天下也无!今天先废了你,看姓任的娶谁?!”
骆寒池听得莫明其妙,“什么姓任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这女人是不是疯了?”
玉香川语意恨恨地,“看你还装糊涂!让他向你求亲!求他个大头鬼!”
骆寒池听到“求亲”二字,神色变了变,但仍不明对方何意,一头雾水。
再战一阵,骆寒池被玉香川逼得转动不开,退向殿角。她轻喝一声,“你再不停手,我可不客气了!”
玉香川不再答话,只手上加了三分紧。骆寒池右手一掣,抽出腰间兵刃。那兵刃腰身窄细而长,略象剑形,但分明一面有刃,只做刀状,其色淡淡,隐然玉光。
玉香川啊了一声,“好啊!动家伙了!好一柄玉步摇!”她在腰间一扣,抽出软红带剑,接架相击。
二人刀剑在手,过招更凶险了三分。殿中不时响起叮叮之声,一刀一剑俱非凡品,棋逢对手。
楚图南与玉香川交过手,知她软红剑可软可硬,着实难对付。看骆寒池方才拳脚上的功夫并非一流,若刀法也是如此,想来不是玉香川的对手。他所料不差,骆寒池刀刚出鞘,尚有三分攻势,但时候一长,又渐渐被玉香川的软红剑圈住,施展不开。
玉香川也看出她刀法不及自己,更加有恃无恐,边打边叫,“骆寒池,你若答应我不嫁姓任的,我就放过你!”
骆寒池简直哭笑不得,“什么姓人的姓鬼的,颠三倒四!”
“看你装!这两天不是你爹过生日么?任平生没向你求亲么?”
骆寒池听到任平生的名字,才有三分清楚,但她此次自骆府出走,本是为了躲玉流川求亲之事,怎知道其中又纠缠了任平生?
她正想着,玉香川已不耐烦,“你不说话,便是不应了!那好!”她一咬牙,发起狠来,将软红剑抖得忽圆忽方,在空中幻出无数彩圈。骆寒池本就不知如何回答,如今压力陡增,更无暇解释。
玉香川性格孤傲倔强,平生自负得紧。她那日从如意侯府一怒出走,最初只是负气而已,过了两日打定主意,要来扬州会一会骆寒池,无论如何也要搅黄了任平生求亲之事,因此这才紧赶慢赶来到扬州附近。
她数日来心中憋着气,如今见了正主,一股脑儿爆发出来,剑招越来越狠。骆寒池平日里文武博杂,所学甚多,于武一道虽也不弱,但毕竟分了心,不似玉香川一般专注,故功力招数都有所不如。如今打了这许多时候,早就处在下风。玉香川一加劲,她顿觉四面都是剑影,抵挡不住。
玉香川又是一剑刺来,玉步摇一挡,软红剑变了方向,拐了个弯,将玉步摇缠在其中。两相较力,骆寒池把持不住,玉步摇脱手飞出。软红剑余势未衰,在骆寒池前襟上划了个口子。
软红剑剑身柔软纤细而锋利,这一下将她前胸一侧纽扣尽皆划断。骆寒池赤着双手,衣衫敞开,煞是狼狈。
玉香川倒未料到会如此,也一愣,但随即哼了一声,“让你不答允!给你点颜色看看!”软红剑绕身而走,只听哧哧之声不绝。片刻之间,骆寒池外衣衫裤俱被割得四分五裂,落了一地,身上只余贴身小衣。她嘴上还不住催促,“答应了就吭一声!”
骆寒池根本对任平生求亲之事一无所知,若好言相谈,本也不难解释清楚。但玉香川不容分说就动手,她纵想解释也不可得。如今被玉香川划破浑身衣服,亦羞亦怒,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玉香川见她一言不发,更增怒气,“让你强项!我把你剥光衣服,扔到外面去!让大家都来看!我看姓任的还会不会娶你!”
她向来就是这般不管不顾的脾气,如今发起性来,当真要动手,用软红剑指住骆寒池咽喉,欺身进去,连点她前胸数处大穴。骆寒池心中叫苦,登时瘫倒。
彼时不过瞬间之事。楚图南依约来此,本不想让人知道,故一直隐忍未出。他见两个女子争斗,哭笑不得,此刻见玉香川闹得过了,再不出手,只怕真不可收拾,便自佛像后跃出,双手齐出,在玉香川背后督脉大穴上一路点下去。
玉香川正在得意,不料殿中还有旁人,背心一麻,也翻身栽倒。这已是二人第二次相逢。上次在宝应城外林中一见面即交手,岂知这次又是见面即打,玉香川败得更惨,躺在地上,说不出话来,只是直盯着楚图南。
楚图南吐出一口气,轻轻道,“玉姑娘,骆姑娘是我故友,这可得罪了。”
他见玉香川仍气鼓鼓地盯着他,心道,“这丫头太泼,哪里找得到婆家?”
他又去看骆寒池。骆寒池躺在地上,衣不蔽体,有点太不象话了。他正在迟疑,听远处呼哨声起,接着几声呼哨从四方相合。旋即脚步声又响起,且声音细碎,并非一人。
他一惊,此处如此僻静,怎地突然一下热闹起来。这许多人半夜来此,绝非游山逛景。只听脚步声越来越近,无奈之下,他来不及给二女解穴,只得俯身以长衫卷住骆寒池,一手挟起,另一手拎起玉香川,跃到佛像身后。
他将二女斜靠地上,想了想仍不妥,又跃到前面,将地上散落的衣衫碎片、二人刀剑等一一收拾起来,才重回像后,盘膝坐下,静听远处声音。
只听脚步声由远而近,终于来到大殿前。门一开,有人走进来。楚图南默数着呼吸之声,共有十余人。
人一进屋,火光便亮起来。脚步声错杂纷乱,片刻才静下来。一人道,“大家坐吧!”楚图南一惊,这声音怎地也有些熟悉?(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