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来了，小林玲快看，嫩绿的小草钻出来了，纤细的柳条儿发芽了，粉红的桃花盛开了，轻巧的燕子飞回来了.....”
序章
正在拍戏的林斐，突然接到母亲发过来的微信视频，母亲鲜少在她工作时给她发信息，更别提视频了，她心里突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慌乱之中接通了视频。
视频那头的妈妈，头发凌乱不堪，满脸的鲜血，林斐被吓得面如土色。镜头一转，她看见了一间面馆，整体棕色的装修风格，光线昏暗，一黑衣歹徒正拿着凶器在店里乱打乱砍，很快传来碗筷噼里啪啦掉在地上的声音。
这时，传来一个小女孩稚嫩而凄厉的哭声，黑衣黑裤的歹徒，听到哭声，提着沾满血的菜刀，恶狠狠地朝母亲这边一步步逼近......
他的双眼通红，显然已经失常，那不像是人类的眼睛。
就像是一个冗长又残忍的梦境，恐惧贯穿了林斐的全身，她瘫坐在冰凉的地上，完全无法发出声音，喉咙像被一只黑色巨手扼住了似的，枯涩又艰难地挪动着，张大的瞳孔里充斥着惊恐万分。
01
林阿婆，六十多岁了，银丝早早地爬上了头，宛如秋霜染白的一样，在阳光下很温馨很温暖。额头、眼角、嘴角都是沟沟壑壑的皱纹，但是天庭饱满、长圆脸、慈眉善目，一看就知道年轻时是位佳人。阿婆总是穿着洗得发白的浅棕色卡其布大褂、青色裤子，笑呵呵地招呼着大家，眼里总是喜庆。
林阿婆开的面馆远近闻名，尤其牛肉馅儿饼，食材新鲜，皮又薄又软，肉又多又香，广受欢迎。
林阿婆面馆，有两大特色，一个是碗大，那大海碗有一个精壮汉子的脸庞那么大，一碗吃不够，还可以续，定叫你一次吃饱了吃爽了；另外，阿婆在面馆内大门旁边支一个小摊现做现卖，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如此，从不间断。
现场揉面、包馅、烙饼，只见那黏糊糊，赛牛皮糖似的面团到了她手里，就变得服服帖帖的。阿婆轻轻地揉，麻利地擀，一边和食客唠家常，一边留意烙的火候，半途只翻一次，待煎出双面金黄色，香气四溢，便可以盛出供食。
02
林阿婆只有一个闺女林斐，但闺女长年见不到，留了一个小外孙女林玲在跟前。小姑娘，从小聪明伶俐，皮肤雪白，如粉妆玉琢，只是一岁多时得了一场大病，眼睛看不见了。医生说，做眼角膜移植手术就可以重见光明，由此林斐和林阿婆想尽各种办法拼命攒钱。
林阿婆在面馆里给小林玲搭了一个学习和玩耍的小角落，阿婆忙的时候，小姑娘就乖巧地在小角落里摸盲书，听广播，或是编各种绳子。阿婆闲的时候，就教小林玲揉面做肉饼，或是祖孙俩坐在窗前，小孙女不厌其烦地抚摸着外婆的脸，一遍遍地用温软的小手指数阿婆脸上的皱纹，“阿婆，你又没睡好觉吗，皱纹比昨天多了一条，一共三十一条了。”
这个时候，林阿婆总是会心一笑，慈爱地看着小林玲，眼神如春风般和煦，深黑色的眼眸里映出清亮。
“如果你眼睛能看见了，小林玲最想看什么啊？”
“我想看看阿婆长什么样子，还想看看肉饼是不是和我想象中的一样。”
“呵呵，林玲真是一个乖孩子，你不想看看妈妈是什么样子的吗？”
小女孩低下了脑袋，随即摇了摇头。
林阿婆把小女孩搂在怀里，“妈妈和阿婆一样爱小林玲，相信阿婆，妈妈放假了就来看小林玲。”
金色的阳光透过窗玻璃，照在阿婆的银发和小姑娘雪白的小脸上，熠熠发光。
03
一天，来了一个凶悍的男人，人很黑，穿一身黑衣，老皮老脸，胡子拉碴，目光凶狠，一看就不是善茬，更可怕的是手里提着一把菜刀。
数秒后，有人大喊起来：“快跑！”
吃面的人，都吓得魂不附体，反应过来后，拔腿就跑，钱包也不要了，有两个客人跑得有点慢，被砍到了手脚，鲜血随即滴了一地。
林阿婆被眼前的情景吓呆了，但她很快想到了报警，想到了小孙女。
小林玲正坐在小角落里，用线把大小不同的珠子串起来，按两个大的、三个小的这样的次序。为了避免出错，小姑娘串得很认真，完全没注意到店里的异样，还快乐地唱着阿婆教她的儿歌：
“春天在哪里呀 春天在哪里
春天在那青翠的山峰里
这里有红花呀 这里有绿草
还有那会唱歌的小黄鹂
嘀哩哩……
嘀哩哩……”
店里死一样的沉静，小女孩清脆的嗓音，格外引人注意，而她的无忧无虑似乎惹恼了黑衣凶徒，他冷笑了一声，朝小女孩走了过去......
“啪、啪”，男人感觉身后砸过来两个热滚滚的东西，虽隔着一层黑衣，仍被烫得不轻，愤怒地转过身来，“啪嗒”迎面飞来一块大肉饼，刚出锅的，正好扣在他脸上，面皮立马红了一片，歹徒捂着脸“吱哇”怪叫起来，眼睛却像烧红的烙铁，朝林阿婆冲过来......
等林斐和警察赶到的时候，林阿婆已倒在血泊里，弥留之际的老人，用细若游丝的声音对女儿说了最后一句话：“把我的眼睛给林玲......”
04
那是春天一个美丽的早晨，眼睛上蒙着白纱布的林玲独自坐在凉亭里，一股淡淡的香气迎面扑来，温和的春风轻柔地抚摸着她，“外婆，是你吗？”
然而，空荡荡，什么也没有，外婆早已不在人世，留下她独自面对现实，林玲得自己调节身心和生活起居，外婆不再随侧关照了。
每当林玲孤独、沮丧、自暴自弃的时候，总有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林玲，外婆可不喜欢你这个样子。”
多年后，脑海中阿婆的声音逐渐模糊，但是外婆的身影一次又一次进入林玲的梦境：
温暖的春风中，迎春花的花朵在阳光下飞舞，开满花朵的树枝几乎垂到青草上，那些美丽的花朵，只要轻轻一碰就会纷纷掉落，外婆抱着她，两个人嬉笑着用手去接那鹅黄色的花瓣......
只要经过外婆曾经开面馆的地方，仿佛还能闻到飘香的肉饼，她依然记得外婆做的肉饼的味道。
多年后，林斐仍旧会梦见那个痛彻心扉的画面，梦见勇敢而柔弱的母亲，也许那种锥心伤痛和巨大苦楚，需要用一辈子去愈合。
你好，妈妈！
道一声“珍重”，
就在我难受的拂晓，
就在这似梦非梦的时光里，
你靠在我胸口，
停留片刻.....
很多年后，人们都说，有一种“隔代遗传”叫林斐的女儿，十六岁的林玲，长得越来越酷似外婆，简直是外婆的“复制粘贴脸”，尤其是那双清亮的大眼睛，和林阿婆年轻时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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