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四十岁时,我们再相逢。你问我,风花雪月算什么,我会说,算成语吧。
不然你说还能算什么呢?
我十岁的时候,觉得二十岁可真遥远,会去陌生的城市上大学,交很多很多朋友,学许多新奇的知识,可能还会谈恋爱。
我二十岁的时候,觉得三十岁也不算近,但是来日可期。可能已经工作稳定,成家立业,生儿育女。可能开辟一条家人从未走过的路,去远方,不想后果。可能行侠仗义,快意恩仇。
如今我果真已经三十岁,时间太快。
少年时代的英雄梦,也许算是烟消云散了。说来有意思,小时候看《大话西游》,身边的女孩子个个都想做紫霞仙子,觉得她好美好仙,那个盖世英雄踏着七彩祥云来娶的梦也确实很棒。
我那时偏想做个和剧中不一样的至尊宝,我厌烦被动地等待,我爱你,便时刻想着如何可以保全你,荫蔽你,护你安好。这是性格的原因,也是人生选择。
现在让我看向四十岁,它不再遥远,它虎视眈眈,它迫在眉睫。
十年岁月还不是弹指一挥间?都说四十不惑,我想看看,我这满腹的狐疑困惑,到什么年岁才会消磨殆尽。
也许到四十岁左右,你再问我风花雪月算什么,我真能回答你,算成语。
敏感的人和不敏感的人,看到的不是同一个世界。爱得多的人和爱得少的人,看到的也不是同一个世界。
我们的眼睛本就看向不同的方向,这世间立体多维,每个人能进入的领域,都太过狭隘。
过去我总是踮脚驻足,想多一些探寻,如今觉得,我能遇见的经历的,都是过去无数个细小瞬间做出的决定直接指向的结局,当时当日已有透彻的分析,如今不必过多在意。
有一天下班路上,顶着个大太阳,我忽然想起来一个幼时不理解的词——堕甑不顾。说的是古人背着瓦罐行走,瓦罐意外掉在了地上,此人继续走路,没有回头看。别人问他,你怎么都不看一眼。他回答说,瓦罐落地必碎无疑,我回头不过徒增伤感,没有意义,不如赶路要紧。
这是个好词,它隐在我的潜意识里,我几乎从未认真想过它的含义。如今穿过十数年光阴,在一个并不特别的时间,让我醍醐灌顶。由此也可以知道,世间从来没有白读的书,每句话自有其深意,让我们在今后的漫漫人生路上,在很多阴暗逼仄的时刻,还能握住逃脱的绳索。
我至今尚未见过福禄寿占全的人。
世间多厄,都在沉浮。所以细想之下,觉得能像如今这般从容平淡过一生也是一件好事。多看看好书,尽力实现梦想,努力干好工作,温和对待伴侣,认真教导孩子,孝敬父母,热情待人。有精力时为所有爱的人祈祷,疲乏时找个无人地方放空大脑。
小的时候还想着要做一个特别的人,如今年岁渐长,终于体会到能努力做好一个普通人,也是一件很重要又很困难的事。
即使性格冷清,我散落在日常生活中温暖妥帖的时刻也并不算少,我能想到做到的,必然都尽量去做了,因为我觉得值得。
我欢喜做,自然甘愿受。
百年以后送我走的时候,希望有人能说,她那么温柔,让我觉得摘到了属于自己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