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

“奶奶”其实是外婆,爸爸16岁时奶奶服农药自杀,于是我从未见过奶奶,连遗照也没有。

从小便管外婆叫“奶奶”,从未有人纠正,长大后知道不太适宜却也改不了口了。我在家中排行老二,姐姐小时和外婆一起生活,于是总觉得外婆比较宠她和小弟,我这个老二是比不上的,心中便一直带着一份委屈。小学曾写了一篇作文述说自己的委屈,现在想来真是傻,何必去在意爱的程度多少,因为爱本身就很奢侈了。

大学之前和外婆接触并不亲密,后因为家中遭遇变故,就开始偶尔给外婆打个电话报平安。昨日回家,得知她的身体状况最近又不好了,搀扶她的时候心下一惊:怎么瘦了那么多。松弛的皮肤垮垮的坠着,布满皱纹和老年斑,稍稍用力好像就能捏断。生理的疼痛使得她时不时发出呻吟,衣服被风一吹就飘荡荡,一眼可见的瘦骨嶙峋。又碰巧家门前有两户人家在办白喜事,更添了她的多愁善感,嘴里时时叨着自己的命不多已。

外婆一人住,姨妈们各自忙活自己的家庭,并不能一直陪着她,于是每逢姨妈们要走时外婆总会千般挽留再待一会,又或者叮嘱她们隔天再来。她会因众人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而耍小脾气,嘴里又开始叨叨,有时叨得凶她一句才停歇。

她同一般的外婆一样,总惦记着我因为旅途奔波累着了饿着了,恨不能把一切吃的都堆我跟前。平日里也总是攒着别人送她的零食,等我们来时献宝一样的拿出。

我一直很笨手笨脚,经常遭骂。我不知道如何做好人情世故,如何动作利索让人见了欢喜。我满心的感恩常常无法通过言语和行为去表达,致使多人觉得我冷酷无情,但是啊,我真的明白别人对我的好,纯粹无目的的爱,因为世间少有人如此待我,“奶奶”是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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