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折腾,宿醉真的很难受,但是对崔艳的担心更令他揪心,崔艳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又哭又闹?跟谁喝酒了喝那么多?她现在在哪呢?干嘛呢?
满脑子的问号,几乎挤爆了许强的头,跟那宿醉搅在一起,嗡嗡的,就像撞钟一样,每敲击一下,就剧痛一下。
昏昏沉沉的天黑了,同学们叫他:“许强,你没事吧,起来去吃点东西,吃点东西就好了”。许强从浑浑噩噩中挣扎出来:“我不去了,你们去吧,方便的话给我带碗粥回来。”
“好的”,大家去吃饭了,宿舍里就剩他自己。许强爬下来,捶捶头,拿起电话:“喂,你好,崔艳在吗?”
“她不在,一大早就出去了”,许强拿着电话,另一只手伸出去又回来,重复了几次,最后还是挂断了。许强想:还是算了吧,别惊扰她父母了,万一没回家,她父母该着急了,还是继续等吧。
许强喝了粥,跟同学道谢。同学问他:“走啊,网吧去玩会儿吧!”许强摇摇头:“还是不太舒服,你们去吧”。同学们说说笑笑的出去了,许强站在窗前望着远处:崔艳到底怎么了?要不还是给她家里打个电话吧,还是算了吧,万一她没回家,那不是要爆炸了,已经够劲了,别再添火了,还是等吧。
许强又爬上床,望着屋顶,屋顶好像放电影一样,一幕一幕的播放着他大脑里的事情。
一夜就这么过去了,许强不知道是睡了还是没睡。宿舍里很静,那几个同学没回来,应该是网吧刷夜了。
天刚亮许强就起来了,其他的舍友还都没回来。拿起电话拨号:“你好,崔艳回来了吗?”电话那头明显是没睡醒,含糊答着:“没有”,许强拿着电话,心不在焉的:“哦,不好意思,打扰了”。好像生锈的机械一样,缓缓的挂了电话,电话啪的掉了下来,没挂好,又回头挂。
刚挂好,电话嘀铃铃的响了起来,许强赶紧拿起:“你好,找哪位?啊,是我啊,你跑哪去了,我急死了,啊,啊,你等着啊,等着,我去接你。”
许强慌乱的换衣服,慌乱的刷牙洗脸,慌乱的打车,整个人在见到崔艳前都是慌乱的。
在出站口看到崔艳时,许强的气愤多过了兴奋,站在一米开外就开始喊:“你是什么情况啊?玩失踪!”
崔艳抬起头,眼睛红红的,眼袋大大的,明显是哭了很久的样子。许强看着那张曾经那么清秀的脸,清澈的眼,今天变成了这个样子,再也没有勇气责怪。赶紧上前去拉崔艳的手,崔艳抽了回去,许强一愣:“发生什么了?啊,都是我不好,好吗?别生气了。”
崔艳抽了几下鼻子,用尽所有的面部细胞,挤出一丝微笑:“我们去哪?去看看你学校吗?”
许强感觉怪怪的,又说不出是哪怪,皱着眉头思索:啊,是那个标志的动作没有了,眼睛都哭红了的崔艳,没有噘着嘴发怒,而是挤出了微笑。
许强打车带着崔艳往学校走,车上,许强伸手再次去拉崔艳的手,崔艳第一反应是躲开了。许强温柔下来:“怎么?还生气呢?生气那天没能给你打电话?是,是我错了,那天刚想给你打电话,志广就来了,拉着我出去喝酒,我喝多了,抱歉啊”。许强拿出自己的全部谄媚的本事,外加做着鬼脸,用力的拉过崔艳的手,揉搓,拍打。
学校里,许强兴奋的带着崔艳参观着。再怎么兴奋的许强,也没能带动崔艳的情绪。体育场的看台上,许强用手去搂崔艳的肩膀,崔艳躲开:“强子,我累了,我们去吃饭吧,我想吃红烧肉和红烧带鱼。”
菜上来,崔艳没看许强:“来几个啤酒吧。”
许强给崔艳倒上:“本来不想追问你,可我忍不住了,到底怎么了?听说你是哭着给我打电话的。”
崔艳一口干了,拿筷子夹着菜,吃着:“不是老家的味道。”
许强心里有一千个问号,但没办法,只能是这么看着怪怪的崔艳。
崔艳不停的喝着,一会儿就把两瓶喝光了。最后一杯喝完后,把杯子放下,突然放声大哭。
许强措手不及:“别哭了,别哭了,到底怎么了?谁欺负你了还是怎么了?告诉我,我收拾他。”
崔艳抽泣着:“你,你欺负我了。”
许强傻了,傻傻的看着崔艳,自己的脸突然红了。
崔艳擦擦泪:“我觉得累了,我们分手吧,我这次来就是跟你当面说分手的。”
许强一下僵住了,好像全身都没了知觉。
崔艳没看他:“我不知道在你心里是怎么看,也许在你看来,我俩就是同学,只不过关系不错而已,如果是这样,那是我想多了,你就当我是来旅游的。”
许强结结巴巴的:“为什么啊?我是喜欢你的啊,你不可能感觉不到。”
崔艳看着他:“是吗?你怎么让我感觉的到,整个假期你都没来我家看我,然后是突然出发,然后是整整一个学期了,你有没有想过去看看我。我家人是说你什么了?还是对你的态度不好了?你就那么胆怯。”
许强低着头。
崔艳继续激动的说着:“是,我是喜欢你,喜欢你的真诚淳朴。我不知道为什么你后来变得那么自卑,就是因为你家是农村的吗?就是因为我爸是领导吗?我爸也是农民出身啊,一路奋斗,改变了我们家,给我妈一个好的现在,也给了我一个好的条件。我从我父亲身上看到的是勤劳,简朴,细致,所以我从心里对有追求的村里人有好感。但没想到你是那么懦弱,连去我家的勇气都没有。难道你所追求的就是在钱上的成功,就是别人的羡慕和称赞吗?为什么你的世界里都是别人的眼光?”
许强感觉自己的脸在燃烧。
崔艳停顿了一会儿,揉搓着自己的衣角,然后又看向许强:“对不起,说了你这么多。”
许强勉强的抬抬头看看崔艳,可最终还是没说出什么,感觉嗓子里塞满了什么东西。
崔艳又抽泣几下:“你不说我就说了,那天打电话本来是想让你安慰安慰我的,结果你不在,这可能就是缘分吧。那天,有人拿出了整整一千多封信,放在我面前,我感动了,那是他暗恋我的高中三年。高考完的假期也一直是他在陪伴我,去学校也是他一直在照顾我。对了,他跟我报的是同一个学校,是特意报的,他说感谢你没报考那个学校,那天他把这一切告诉我,我整个人都崩溃了,找你,你却偏偏不在,也许这是注定的吧,对了,他是李亚军。”
许强的头抬了起来,整个眼睛里都是血丝,不知道是愤懑,还是懊悔,还是不舍,或者是不甘,是痛惜。
崔艳站起来:“那我走了”,说完把一个包裹塞给许强,转身出门,一刹那泪水打湿了衣服。
许强站在原地,看着崔艳离开,直到崔艳伸手拦下出租车,上车前扭头看他的那一刻,许强才反应过来。冲了出去,茫然的在后面追着车租车,直到喘不上气来,一头栽倒在路边,怀里紧紧的抱着崔艳留下的包裹,嚎啕大哭。
挣扎着起来,拦下出租车,直奔车站,茫茫的人海里,许强努力的搜寻着崔艳的身影,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许强失落的走出候车大厅,那落寞的身影好像不属于这个世界。
大厅的另一角,李亚军把抽泣的崔艳拉到怀里,头埋进胸膛,紧紧的抱着,眼睛看着许强消失在大厅。
许强漫无目的走着,屏蔽着整个世界的声音,浑浑噩噩的买了啤酒,走到体育场的看台上,盘腿坐着。慢慢的打开崔艳留下的包裹,是那件白底碎花的裙子,崔艳说特意为他买的裙子。
许强把裙子摆在自己面前,拿起啤酒:“崔艳,来,笑一个,好好,你笑了”,把啤酒一饮而尽,在落日的余晖下,许强就这么跟那件白底碎花的裙子说着,聊着,对饮着,直到最后喝的一头栽倒在裙子上,抱着裙子哭泣诉说,直到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
一个人过来,推推许强,许强翻个身,还是紧紧的抱着那件裙子抽泣,嘴里嘟囔着:“求求你了,求求你别走。”
过来的人是个女孩儿,张昕昕,她在体育场跑步时就看到了上边看台上举止怪异的许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