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细雨裹着铁锈味，陆昭然的剑锋在幽冥谷石壁上擦出火星。他屏息贴在潮湿的岩缝里，看着三丈外的玄衣人抬走第七具尸体，绣着金线的袖口在月光下泛着幽蓝——果然是五毒掌的痕迹。
瓦罐碎裂声突然划破寂静。陆昭然瞳孔骤缩，眼见一道白影从东南角的阁楼飘然而下，素纱蒙面，却遮不住那双映着月华的眼睛。她足尖点在飞檐兽首上，腰间银铃竟不闻声响。
"看够了吗？"清泠嗓音贴着耳畔响起时，陆昭然的后颈已覆上一层薄汗。剑锋回扫的刹那，素白绸带缠上他的手腕，带着杜若香气。女子面纱被剑气扫落，露出眼角朱砂痣，宛若雪地里绽开的红梅。
陆昭然的剑停在半空。昨夜镜湖边救起的落水女子，此刻指尖正转着淬毒的孔雀翎。雨水顺着她的睫毛坠在剑身上，敲出清越的颤音。"少侠的追魂剑法，比传闻慢了三寸。"
远处传来机括转动的闷响。沈清秋突然扯着他滚进岩洞，温软身躯撞进怀里时，陆昭然嗅到她发间若有似无的血腥气。三十六枚透骨钉钉入洞口的声响里，她指尖划过他肩头旧伤："追查五毒掌，还是找我？"
暗格中的夜明珠映亮她颈间银锁，陆昭然呼吸一滞——那分明是七年前扬州城外，他亲手系在中毒女童颈间的平安锁。记忆里的暴雨中，小女孩攥着他的衣角说："小哥哥，我眼睛疼。"
此刻那双蒙着水雾的眸子近在咫尺，沈清秋却将孔雀翎抵上他心口："名门正派的首席弟子，可知我腰牌上刻着‘玄冥’二字？"她袖中突然飞出一只碧玉蝉，正落在他染血的襟口，"三日后的飞雪阁武林大会，我要你亲手杀了天机老人。"
洞外传来魔教特有的鹧鸪哨声。沈清秋退开时，陆昭然突然握住她冰凉的手腕："你当年中的九幽噬心毒..."话音未落，掌心传来刺痛，碧色蛊虫没入血脉。她转身时石榴裙扫过满地透骨钉，声音散在雨幕里："此蛊名作长相思，每逢月圆，记得想我。".......
第一章·月下初逢
幽冥谷的断龙石在月光下泛着青苔，陆昭然剑鞘划过石壁的裂痕，三日前失踪的六合门弟子腰牌正卡在缝隙里。他忽然听见细若游丝的铃铛声——本该随风作响的银铃竟被内力凝滞在方寸之间。
白影掠过水面时，他看清女子绣鞋上沾着的蓝萼梅。昨夜镜湖山庄的暗桩就是用这种西域奇花传递密信，花汁在宣纸上会显出"玄冥现世"的朱砂字。
"少侠的踏雪无痕，追不上我的惊鸿步。"素纱蒙面的女子立在枯松枝头，腰间银铃终于发出清响。陆昭然拔剑的刹那，十八枚透骨钉擦着他耳畔钉入石壁，摆出北斗七星的阵势。
剑气搅碎的面纱下，朱砂痣像雪地里的血珠。沈清秋的绸带缠住剑锋时，陆昭然嗅到她袖中杜若香混着血腥气。远处传来机括转动的闷响，她突然扯着他滚进岩洞，温软身躯撞进怀里的瞬间，陆昭然摸到她后心处的五毒掌印。
"追查五毒掌，还是找我？"沈清秋指尖划过他肩头旧伤，那里留着三年前扬州夜雨的剑痕。洞外透骨钉暴雨般钉入石壁，她颈间银锁突然弹开暗格，青色蛊虫落在陆昭然染血的衣襟上。
陆昭然反手扣住沈清秋腕脉，却触到三道深浅不一的伤痕——正是七年前他用竹枝教那女童习剑时留下的印记。岩洞顶端的夜明珠突然爆裂，碎屑纷飞中，他看见她睫毛上凝着细碎冰晶，那是修炼寒玉功至第五重才会有的异象。
"圣使大人还要装到几时？"陆昭然剑锋突然转向，挑开她腰间玄铁令牌。令牌背面五毒浮雕在月光下渗出幽蓝液体，却在触及他掌心血迹时转为赤红。
沈清秋轻笑出声，腕间银铃突然化作利刃架在他喉间："少盟主不也戴着天蚕面具？"她指尖拂过他耳后，人皮面具应声而裂，露出眼角那道曾被毒箭所伤的月牙疤。
洞外传来铁索划破空气的锐响。十二盏幽冥灯悬浮在断龙石外，映出鬼面人手中滴血的铁爪。沈清秋突然咬破舌尖，将带血的银锁按在他心口："吞了蛊王，我助你查五毒掌。"
陆昭然喉间尝到腥甜时，怀中突然多出半块鎏金虎符。这是三年前武林盟主失踪前随身携带的兵符，此刻正与他怀中残片严丝合缝。沈清秋已旋身掠出洞口，石榴裙摆扫过鬼面人咽喉，血雾中传来她飘忽的声音："告诉殷九幽，他的噬心蛊...味道甚甜。"
陆昭然咽下蛊虫的刹那，丹田涌起冰火交织的剧痛。鬼面人的铁爪已至面门，他却本能地使出沈清秋方才的惊鸿步，袖中突然射出三枚蓝萼梅暗器——正是半个时辰前从她绣鞋上沾来的毒花。
"圣使竟将本门绝学传于外人！"鬼面人暴退时撞碎幽冥灯，绿色磷火瞬间点燃他玄色斗篷。陆昭然趁机掠向东南巽位，掌心触到石壁上熟悉的剑痕——这分明是镜湖山庄的"归雁式"刻下的记号。
暗河水流突然倒灌，将十二盏鬼火尽数吞没。陆昭然在湍流中抓住浮木时，发现那竟是半截刻着"玄冥"二字的棺椁。腐尸手中紧握的玉扳指，与他师父常年佩戴的墨玉指环恰好能合成阴阳鱼图案。
"少盟主可知，三年前扬州夜雨那场截杀..."沈清秋的声音从头顶石缝传来，她倒悬的身影映着冷月，发间银簪正滴着某种琥珀色液体，"你师父的剑，原本该刺穿我的心脏。"
陆昭然猛然想起那夜雨中，师父的剑锋确实偏了三分。当时他以为是自己扑过去撞偏了剑势，此刻却见沈清秋扯开衣襟，心口处狰狞的疤痕竟与师父的剑鞘纹路完全吻合。
篝火突然爆出幽蓝火星，十二道黑影如同提线木偶般挂在庙宇横梁。他们脖颈处都系着浸血的蓝萼梅，花汁沿着丝线滴落，在青砖上汇成「诛杀叛徒」的梵文。
"殷九幽的傀儡戏法越发精进了。"沈清秋挥袖震碎三具尸体，腐烂的腹腔中滚出刻着镜湖印记的青铜罗盘。陆昭然瞳孔骤缩——这正是半年前失踪的漕帮主贴身之物。
、雨夜杀机
第七个黑衣人突袭时，沈清秋的绸带正缠在陆昭然腰间疗伤。毒镖破空的刹那，她拽着他旋身撞向观音像，背后五毒掌印恰好抵住佛像心口的卍字刻痕。
"闭气！"沈清秋咬破指尖将血珠弹入火堆，腾起的紫烟中浮现出扬州瘦西湖的轮廓。陆昭然突然想起这正是七年前他们躲雨的古画场景，手中剑势不自觉地换成当年竹枝代剑教她的起手式。
黑衣人阵法突然大乱，为首者面具脱落露出布满蛊虫的脸——竟是三日前声称闭关的崆峒派长老。沈清秋银铃贯穿他天灵盖时，飞溅的脑浆里混着半片未消化的镜湖请柬。
"武林大会的邀约..."陆昭然用剑尖挑起染血的烫金帖子，发现日期被朱砂改成了九月初三，"那正是我师父失踪的日子！"暴雨砸在破庙残瓦上发出碎玉般的声响，沈清秋指尖凝出冰霜按在陆昭然渗血的肩头。篝火突然爆出幽蓝火星，十二道黑影如同提线木偶倒挂在庙宇横梁，浸血的蓝萼梅从他们空洞的眼眶里钻出花蕊。
"闭眼！"沈清秋的绸带突然缠住陆昭然腰间，带着他撞向斑驳的观音像。第三根肋骨处的五毒掌印恰好抵住佛像心口的卍字刻痕，青石表面竟渗出黑色脓血。陆昭然剑锋擦着她耳畔刺出，挑落三枚淬毒铁蒺藜——暗器尾端系着的天蚕丝在雨中泛着荧绿。
第七个黑衣人破窗而入时，沈清秋正咬破舌尖将血珠弹入火堆。紫烟腾起的刹那，陆昭然瞥见烟雾中浮现瘦西湖烟雨楼轮廓——这正是七年前他们躲雨的古画场景。手中追魂剑不自觉地换成当年竹枝代剑教她的起手式，剑气竟与沈清秋的绸带结成阴阳鱼阵。
"坎位三步！"沈清秋突然厉喝。陆昭然踏着积水旋身，剑尖刺穿黑衣人膻中穴的瞬间，腐烂的腹腔中滚出青铜罗盘。磁针疯狂旋转着指向观音像底座，那里渗出与沈清秋袖口相同的杜若香。
暴雨中突然炸响三声鹧鸪哨。剩余黑衣人如同断线傀儡般抽搐，脖颈蓝萼梅骤然绽放，花蕊中射出牛毛细针。陆昭然扯下神龛黄幡卷落毒针，布料却在雨中燃起青火。沈清秋的银铃突然裂成十二瓣，带着破空声贯穿黑衣人太阳穴。
"当心脚下！"陆昭然揽住沈清秋后仰避开地砖下突刺的倒钩，掌心却摸到她后腰处的寒玉锁——那锁眼形状与他怀中虎符完全契合。篝火余烬里，垂死的黑衣人突然口吐梵音，四肢反折着爬向观音像，用头骨撞击出《广陵散》的曲调。
沈清秋突然闷哼，肩头蓝萼梅标志渗出血珠。陆昭然剑锋挑开她衣襟，赫然看见锁骨下三枚银钉组成的北斗阵——这正是他师父独创的截脉手法。雷光劈开夜幕的刹那，庙外传来铁器刮擦声，十八具血河车碾碎雨幕，车辕上悬挂的正是失踪半年的漕帮主头颅。
"乾坤倒转！"沈清秋指尖寒玉针射穿血河车轱辘。陆昭然趁机挑起燃烧的梁木掷向车阵，火光中看清每具血河车都载着鎏金虎符赝品。腐尸手中紧握的玉扳指突然爆裂，溅出的毒液竟让雨水凝结成冰锥。
陆昭然挥剑斩落冰锥时，沈清秋突然抓住他手腕按向自己心口。寒玉锁弹开的暗格里，半幅人皮地图正与他怀中残片拼成完整舆图——那蜿蜒的血色标记，赫然指向三年前师父"身亡"的扬州古道。
"少盟主可愿赌命？"沈清秋染血的指尖在他掌心画出血契符咒。庙外血河车突然炸开，万千蛊虫裹着暴雨倾泻而下。陆昭然扯断佛珠串扬手成阵，却在蛊虫嘶鸣中听见她几不可闻的叹息："若见天光云影剑...替我向西湖的月亮赔罪..."
[if !supportLists]2. [endif]杜若余香
沈清秋昏迷时，腕间银铃突然自行解构，露出内层刻着的半阙《破阵子》。陆昭然将随身玉佩按进凹陷处，玉中渗出鲜血般的液体，逐渐显现出镜湖山庄地宫的舆图。
"...冷...好冷..."她在梦呓中蜷缩成胎儿的姿势，陆昭然渡过去的真气竟被寒玉针反弹。情急之下他割开手腕，让蛊王顺着血脉爬入她心口。沉睡的蛊虫突然苏醒，吐出金丝缠绕寒玉针。
黎明前的黑暗里，沈清秋突然惊醒，指尖还残留着陆昭然鲜血的温度。她看着身旁熟睡的青年，轻轻将藏着天山雪莲籽的发簪别在他衣襟——这是她潜伏魔教十年间，唯一没被殷九幽发现的秘密。
庙外传来第一声鸡鸣时，陆昭然睫毛微颤。沈清秋已消失不见，唯有地面积水映出她用剑气刻下的警告：九月初三，勿近飞雪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