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尸起来煮咖啡的时候大学宿舍老大来电,说想攒个同学聚会,尴尬地聊了几句。
她问我瑜伽馆还有没有开,我说关了。她问候我爸妈,我告知她妈妈走了。为了礼尚往来,我不走心地问候了她在南京上大学的女儿,也得知她前些日子身体有恙,心知该多问候关怀几句,可就是脑子和舌头一起打了结,似乎也再没有说出什么体贴的话语来,估计电话那头的老大会觉得我很冷漠吧。
最后只说:只要老大约好其他同学的时间,我一个闲人就着其他同学的方便跟着去聚会即可。
其实说这番话时,脑子里有另一个声音在说,到时候可能会去弟弟的饭馆帮忙,那就有充足的理由不去参加聚会了。
一番短促的电话尬聊,放下电话,手捧咖啡站在窗边,张望冬日院子里的萧条时,心下也有些奇怪,自己怎会如此冷淡无理地对待当年关系还算亲密的老同学。
后来想起,其实打出生我就是个感情比较淡薄之人,小时候以自我为中心,长大一点只关心我认为值得关心的亲朋好友,再后来上大学、混社会,师长、前辈、现实教育我得显得热心热情一些,因此学会了假装热情洋溢,也有了之后某些中小学同学聚会上老同学对我性格巨变的惊叹,那些年似乎既有力气也有兴趣带着热情微笑的面具,打扮得尽量衣光领鲜,游走于人群之中,到了最后自己都相信自己是个活泼开朗、热情外向之人。
而和妈妈最后的这几年日子里,我们娘俩蜗居乡下,只和小小的一块地和几十株植物打交道,偶有亲友到访,偶有乡邻攀谈,多数的时候都是两个人的宅居,彼此的相依为命,而我的性情似乎又回到了童年和少年时期的凉薄任性,也体会了儿时才有的简单快活与满足。
不是不能和人侃侃而谈,只是能与之相谈的人数骤减。或者说,我更愿意和相交不深的陌生人短暂的胡说八道,或是和近年有共同爱好兴趣或相似经历的新朋友偶然的聊东聊西,至于那些曾经非常亲密的旧友甚至是闺蜜,却好像真的走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
突然发现我似乎把上大学和混职场时好不容易习得的社交能力给弄得丧失殆尽了,今天冷淡的电话聊天就是最好的实证。这场聊天让我想起了小时候那个似乎有些不近人情的我,拒绝百分之九十九的同学交流和集体活动,只自得其乐地活在自己和家人外加三两个朋友的小世界里。
如今妈妈走了,我不能说自己已经走出了死亡和失去的阴影,有偶然的一杯热茶、一朵鲜花、一段文字、一场运动带来的片刻快乐和满足,也有夜深人静时孤独寂寞的想念。而这些,都似乎不足为外人道,自己的生活,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关上茶炉的那一瞬,脑海里闪过的不过是一句“却道天凉好个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