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安娜·卡列尼娜:自爱,才是一个人一生的修行

安娜,你好!

你一定想不到,穿越了100多年的时空后,我在遥远的中国,给你写这封信。

作为读者,我非常喜欢俄国文学泰斗托尔斯泰的作品,尤其喜欢他的这部经典名著《安娜·卡列尼娜》。

当然,我更喜欢小说中的女主角,就是你——安娜。

可以说,没有哪部世界名著的主人公,让我如此喜爱和念念不忘。甚至在不同的年龄段,反复把小说看过三四遍。

这部长达60多万字的鸿篇巨著,据说托尔斯泰因为太喜欢笔下的你,写初稿只花了50天,修改却花了整整4年,删改了12次。

年轻时,我不懂你明明深爱对方,为何要选择轻生。成年后,才看懂了你的爱情悲剧,也顿悟了人生的真谛:自爱,才是一个人一生的修行。

今天,我就把对你的爱与情感,以及我想对你说的话,开诚布公地说给你听。

安娜:满足情欲的爱情,注定无法长久

“幸福的家庭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这是托尔斯泰在这部长篇小说中的开篇语。这句话一语道破爱情和婚姻的玄机。

在托翁的笔下,你是一个美貌绝伦、高贵优雅的贵族女子。然而,不幸的是,你在不到20岁,还不懂情为何物时,就稀里糊涂地被姑妈安排嫁给了大20岁的丈夫卡列宁。

卡列宁是彼得堡的高官,他冷酷无情,只喜欢功名利禄。对他而言,婚姻不过就是事业的点缀品。

在你眼里,卡列宁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机器,一个木偶。结婚八年来,他从未认为你是一个需要爱情的女人。

你一点儿都不喜欢他,甚至非常讨厌他的耳朵和说话的声音,讨厌他一思考就把手指关节掰的咔咔响的动作。

每次看到你如此讨厌卡列宁的耳朵和声音,我都心领神会:原来,跟一个不爱的人生活,他的一切都令人生厌。

好在你有一个可爱的儿子谢廖沙,你把感情都投入到他的身上。

然而,每当夜深人静时,你也会憧憬美好爱情的降临,虽然你已经结婚了。

或许缘分就是这般奇妙,你在去莫斯科的火车站,邂逅了军官渥伦斯基。

那天,你为了调节兄嫂的感情危机,去了莫斯科,在火车上结识了渥伦斯基的母亲。她看到你的魅力和优雅的谈吐举止,非常喜欢你,还向儿子介绍你。

你当时并不知道,英俊帅气、家境优渥的渥伦斯基,一直是军团的“宠儿”,也是上流社会许多女性心仪的对象,包括你嫂子的妹妹凯蒂。

渥伦斯基在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被你出众的容貌和优雅的气质所倾倒。他发现你身上有一种压抑的生气,在你明亮的双眸和略带笑意的红唇间闪烁着,自然地流泻出来。

这种生气,他在其他女人身上不曾看到过,也是你独具魅力之处。在莫斯科一场盛大的舞会上,你身着一袭低领黑裙,姗姗来迟,惊艳全场。

那时候,凯蒂非常喜欢渥伦斯基,她期待最后一支舞能够被渥伦斯基邀请。

可是,你的到来,把渥伦斯基迷得神魂颠倒。他一直邀你共舞,对你大献殷勤,完全不顾及凯蒂的感受。

为了躲避渥伦斯基,你提前回彼得堡了,可你却发现他居然跟踪你到火车站。之后渥伦斯基经常会出现在任何有你的宴会和舞会上,抓住机会对你表白。

此刻的你,既为自己的魅力而暗自窃喜,又因为对不起凯蒂而心生不安。然而,爱情都是自私的。在渥伦斯基强大的攻势下,你终于沦陷了。

在一次赛马比赛上,渥伦斯基摔倒了。你不顾众人的目光,发出了惊呼,让卡列宁非常不爽,认为你的行为有失体面。然而,你根本不在乎那些所谓的体面,你的眼里只有渥伦斯基。

后来,你跟渥伦斯基不顾流言蜚语,公开同居。你们去欧洲旅行了三个月,回国后又去了乡下。当最初的神秘感打破后,你依然沉浸在爱情的巨大喜悦中。

可是你根本没想到,渥伦斯基此刻却感到了百无聊赖。原来,他发现激情一旦满足,爱情也就失去了最初的炽热和浓烈。

叔本华曾说:“欲望不满足就痛苦,满足了就无聊。”这是大多数人的通病。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得到了,反而不再珍惜。

可对爱情充满幻想的和执着追求的你,根本意识不到,这些问题,给你们今后不和谐的生活,悄悄埋下了伏笔。

安娜:爱情,并不是生命的全部

为了跟渥伦斯基在一起,你冒着生命危险给他生了一个女儿,可渥伦斯基并未深刻理解你那纯真而热烈的情感。

不过,你好像对女儿的爱,也远不及对儿子的爱。难道你也觉得这个女儿不合法的身份,带给你了某种耻辱吗?

这也许是渥伦斯基后来对你产生怨恨的原因之一吧。当时渥伦斯基为了跟你在一起,曾经野心勃勃的他,竟然拒绝了别人为他提供的职位。

因为此事,他的母亲原本非常喜欢你,后来却对你非常不满,认为你毁了他儿子的前程。

无所事事的渥伦斯基,后来不得不通过画画和参加各种活动,来打发时间。这对于一个骄傲的、曾经前途无量的男人来说,也是挺没面子的事情。但你却没有真正理解他的心理变化。

你们从国外旅行归来,彼得堡的社交圈,已经排斥你,昔日好友也唯恐避之不及。而你却全然不知,依然沉浸在爱情中不能自拔。

当时的上流社会,默许人们有偷偷摸摸的婚外情,却不接纳公开的同居和真正的爱情。而你讨厌虚伪和撒谎,就要公开跟心爱的人在一起,还要参加社交活动。

那天晚上,你跟好友准备去听歌剧。但渥伦斯基并不赞同你的行为,反而责怪你:在这样的处境下,居然还要去社交圈,难道不怕遇见熟人会尴尬吗?

可是,单纯的你,根本意识不到社交圈的复杂和势利。在你心里,只有渥伦斯基的爱,才是一切,其他的你都可以不在乎。

当晚,你穿了一件在巴黎定做的天鹅绒镶边的丝绸连衣裙,兴致勃勃地到了包厢,却遭到一位夫人的当众羞辱。

你难过极了。回到家里,你哭着责怪渥伦斯基,认为是他让你沦落到这步田地。而渥伦斯基却恼恨你认不清形势,让他在社交圈难堪。

曾经优雅高贵的社交女王,变成了令人不齿的浪荡女人,你的心理落差,可想而知。然而,更令你感到气愤的是,社交圈对你关闭了,可对渥伦斯基依然友好。

渥伦斯基依旧参与社交和选举,除了感到无聊,也是为了向你宣告他有自由权。这就是男权社会,女性永远是从属地位。纵使你不甘心、不高兴,也无可奈何、无能为力。

每次渥伦斯基外出,你都会郁闷不已,经常跟他发生争吵,而且愈演愈烈。

这都是因为你把爱情看得太重、太孤注一掷的缘故。

记得你跟渥伦斯基开始恋爱时,曾对他说:“我之所以不说出那个字,正因为它对于我有太多的意义,远非你能了解的。”

事实证明,渥伦斯基真的没有深刻了解你诚挚而深厚的爱。而你却把自己的爱情,都寄托在对方身上,甚至不留后路,结局注定是个悲剧。

《人间失格》中有句话:“无论对谁太过热情,都增加了不被珍惜的概率”。

而你在爱情中太依附对方,太容易患得患失,结果却落得满盘皆输。如果你那时候能够明白,无论多爱一个人,也要适可而止,该多好!

因为爱情,并不能解决一切问题;爱情,更不是生命的全部。

安娜:自爱,才是一个人一生的修行

因为不能解决离婚这个麻烦的问题,也不能参加社交活动,你每天就只有看书和打扮。

那段时间,你们两人身体健康、生活富足,渥伦斯基也开拓了自己的事业,你们度过了一段美好而惬意的生活。

那时你不仅阅读了大量的小说和严肃作品,还阅读了许多专业文章,以便深入了解渥斯基从事的事业内容。

有时,渥伦斯基还向你请教农业和体育方面的问题,发现你知识面广博、记忆力惊人后,大为惊讶。当他怀疑你提供的信息是否准确时,你即刻翻开书中的内容指给他看,让他心服口服。

不过,你看书和打扮的目的,并非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取悦渥伦斯基。你做这些事,都是为了补偿渥伦斯基为你所放弃的一切。你甚至不仅想取悦他,还想侍奉他,这成了你生活的唯一目的。

你每天都想知道渥伦斯基在做什么,跟什么人在一起,恨不得24小时跟他黏在一起,甚至嫉妒一些“假想敌”。

如果渥伦斯基没有按时回家,你就会魂不守舍、胡思乱想。你甚至会故意诱惑见到的年轻男子,以检验自己的魅力。

有一次,凯蒂的丈夫列文来拜访你,你施展自己的魅力“诱惑”他。结果他真的被你的美丽、优雅和真诚所打动,从心底欣赏你、喜欢你。

当发现那些男人都为自己的魅力倾倒时,你就认为渥伦斯基对自己越来越冷淡,是因为爱上了其他女人。你把渥伦斯基的爱,看得高于一切。甚至认为:“他不可能不爱我,他不敢不爱我。”

其实渥伦斯基每天外出,只是需要空间和自由。你那无处不在的“情网”和喜怒无常的情绪,已经让他感到窒息,因此选择了逃离和冷处理。

你想通过爱情和魅力来控制渥伦斯基,结果适得其反。白天你让自己忙忙碌碌,晚上却只能服用吗啡才能入睡。而你的生活除了渥伦斯基的爱,一切似乎都变得没有意义。

你曾经对嫂子多利说,你爱儿子和渥伦斯基胜过爱自己,而这两个人又相互排斥,你没法把他们联合起来。

后来,你看到渥伦斯基跟一个年轻姑娘笑谈,便猜想那是他母亲钟意的对象,于是醋意大发,再次跟他发生了争吵。

你觉得自己爱得越来越深,而渥伦斯基却越来越冷若冰霜,你没有了活下去的信心和勇气。之后你去见了嫂子,想从中得到些许安慰,结果在那里看到了生活幸福的凯蒂。

你突然感觉是自取其辱,于是失落而逃。万念俱灰的你,想用死亡来惩罚渥伦斯基,也解脱自己。

那个夜晚,你来到了火车站,突然想起第一次在这里遇见他时,一个被火车碾压而死的人。于是,你失魂落魄地走向了车轨……

原本向往美好生活、有着旺盛生命力的你,就这样在痛苦、愤怒和绝望中,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你全身心地爱着渥伦斯基,却唯独忘记了爱自己。

巴斯克里在《爱是生活》中说过,“如果你不爱自己,你将永远不会去爱他人。”

其实,在情感的世界,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

只有爱自己,才能内心强大;只有爱自己,才能无所畏惧。自爱,才是一个人一生的修行。

写在最后

我17岁那年,第一次看这部名著。当时只看到了上册,没有看到结尾,对全书的内容也是懵懵懂懂。

当时我很想知道,渥伦斯基如果看到你卧轨而死,会是怎样的心情。他会伤心吗?会难过吗?会痛不欲生吗?

后来在25岁那年,我再次重温了这本巨著,也了解了故事的结局。

看到渥伦斯基知道你卧轨后,他确实伤心欲绝。他说“我在生活当中已经没有任何乐趣了。”他后来准备上战场,认为自己“作为工具,还有一点用。但作为人,我却是一个废物。”

看到这里,我的内心终于释然了。

因为渥伦斯基真的为你的离世而感到痛不欲生,也真的为自己的行为而后悔不已。

想必,这也是你希望看到的结果吧。

20多年后,我再次阅读这部小说时,把你卧轨的那个章节和文字,反复看了好几遍,直到泪流满面——原来,我如此爱你,如此心疼你,如此舍不得你离去……

我终于体会到,托尔斯泰写到你卧轨自杀后,哭泣到不能自已的心情。如今,当我再次跟好友讨论你的爱情悲剧时,我开始重新审视自己曾经对你的爱与欣赏。

我终于发现,年轻时我喜欢你出众的美貌和魅力无限,欣赏你对爱情的执着和奋不顾身,更佩服你身处困境依然保有真诚和坦荡之心。

如今的我,却为你感到深深的惋惜。

以你的美貌、智慧和情商,如果生活在100多年后的当今社会,你一定不会只有“恋爱脑”。你一定会跟那些优秀的男人和女人一样,拥有自己的事业,甚至取得更大的成就。

然而,你生不逢时。

在那个以男性为主导的社会,女人几乎没有社会地位,只有依附男人。所以你把爱情当做你的生命、你的一切,甚至为了追求爱情,不惜抛下家庭和心爱的儿子。

原以为有了爱,就能够与爱人长相厮守,一路相伴。最后你却失去自我,走向毁灭。

其实,一个人来到世界上,不仅仅是为了得到另一个人的爱,而是来体验世间的一切美好。

非常喜欢香奈儿的广告语:“如果有一件事必须做,那就是好好爱自己。”如果你懂得这个道理,你的人生和命运一定会不同。

虽然你的结局是个悲剧,但是,我依然很喜欢你,很爱你。

希望你在另一个世界,可以过你想过的人生,爱你想爱的人。希望那个世界,没有烦恼,没有猜忌。只有美好的爱情,只有幸福的生活。

祝你的灵魂安息!

                                                                                                                                                                       永远爱你的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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