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女人生命里都有一个最爱她的男人:
他一边教育你勤俭节约,一边悄悄地给你零花钱
他责怪你做错了事,心里却在为你找开脱的原因
他怎么也不让你早恋,心里却希望未来的你有一个幸福的家
有谁甘心给你骑马马
有谁宁可为你挡刀叉
有谁愿意为你奔波一生
是这个爱最深却又不表达的人
是这个世界上压力最大、肩膀上担子最重的人
是你周围的人中经历最多风雨、得到最少传颂的人
……
多少华美的词句,都表达不出我们每个人内心对父亲的感恩与怀恋。有一千个父亲,就有一千种父爱的版本。
而作为家中老大的我,很幸运与父亲相处的时间,比家里其他姊妹都要多一些。这些时间,很多都是在单车来来回回的吱扭声中度过的。所以,对父爱的体会,我可能要更多更深一些。
父亲是日本侵华投降那年出生的。40年代出生的那批高中生,在最风华正茂的年纪,正逢祖国风雨飘摇之际。他们的命运,与那个年代的政治选择息息相关,作为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批考生,我一直替父亲深深地遗憾——遗憾终生!他没有去考取大学而是选择了做老师,唯一的原因是贫穷。因为贫穷,他得尽快有个工作好帮家人减轻负担;因为贫穷,成家的他必须挑起一个男人在家里该担的担子。他说,孩子太小,从沟里挑水吃都困难,我走了怎么办?就这样,他成为了一名民办教师。想到这些,突然觉得命运有种刻意的捉弄意味,十多年后的我,何尝不是因此而做了违心选择?现在想来,也许不能全怪命运,是父女太过相近的心性,使得我们把自己的人生过成了远离想象的样子。不过,都过去了,曾经是喧嚣还是荒凉已不重要,当下,重要的是朝前看。
小时候我的眼睛不好,父亲带去省城检查治疗。像样的旅馆住不起,住的是人家的地下室,且是那种在地上掏个方洞,从方洞爬下去的地下一层里放一个铺位的地下室。上下靠的是一把梯子,很陡,几乎垂直而立。所以记忆里清晰地记得那是个我看着就生怕的洞。看病的那些日子,每次上下,都是父亲抱着,他怕我害怕,更怕我摔着磕着。
去医院检查后父亲说让我呆那儿不要走动,他去拿结果很快就回来。可我等着等着看到一个背影很像父亲的人就跟了上去,结果到跟前发现不是,这才急忙折转身去找自己事先站的那个地方,但到底哪儿是“那儿”啊,哪儿都像,哪儿又都没有父亲,我急得边哭边喊“爸爸、爸爸”,边喊边离他却更远了。等到爸爸满头大汗找到我时,不辨方位的我已经在医院大门外哭成了小泪人。扑向爸爸怀抱的那一刻,觉得那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再长大点,跟着爸爸走读。印象最深的是去西坡的路,记忆里最多的场景是我坐在自行车前梁或后座的情景。
第一次去他教书的镇上的小学时,我刚上三年级,个头却没长起来,只有一年级学生那么点大。妈妈特意做了件红底带白色小圈的上衣让我穿上,还给我戴了顶白帽子。爸爸牵着我的手走进那所陌生的“阔气”的学校时,我没有惧怯,因为有他在身边。可他把我交给老师、老师又把我安顿在教室里正中第一排座位上,门口、窗台上爬满了那么多前来围观的孩子时,吓得我“哇”一声哭了起来……多年以后,当我和老朋友再聊起这一幕时,我问她当时被围观的原因,她笑着说,因为你太小太可爱了,就像安徒生笔下的拇指姑娘一样惹人怜爱。那一次被“看哭”的经历,也是记忆里父亲给予我的第一次独立成长,他让我明白,不管人生复杂还是简单,我都必须独自去面对了。
自行车上的回忆里,有夏夜的风,有寒冬的雪,有如水的月光,也有满天的飞尘。有一次,记得是夏天,忙完农活已经天黑了,父亲带我匆匆上路往学校赶。他累了,我也困了。好不容易走出小路骑上大路,我已经打盹好几次了。再一次打盹时,右脚不听使唤地自个塞进了旋转的车轮里,突然间我失声痛叫,吓得爸爸紧急停车,他把我的脚从轮子间抽出时,血已经在往地上流,我一个劲地哭,真的疼啊,钻心地疼。可是天黑夜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没有别的办法,他只好脱下自己的外套小心地帮我包上脚,然后扶我坐在后面,推着车子往前走。二十来里的路,他就这样推着坐在后座的我一步一步走到了学校所在的镇街道,疼麻木了困迷糊了的我不知道那时候是几点了,当父亲把我从车上抱下进一家诊所时,我看到街上黑漆漆的,没有几家亮着灯。那次小事故伤着了我,也害惨了父亲。他每天要备课上课批改作业辅导学生,还要照顾躺在床上不能动的我。我记得他每次去上课,怕我闷,就在我旁边放几本书陪着我。因为有了那些书的陪伴,受伤的日子才显得没有那么无趣漫长。
当我上中学,父亲还在那所中学教书,我就成了他的学生。父亲教代数,兼教我们生物。他在课堂上对我,跟对其它学生一样严格要求,从不偏袒,也不夸赞,虽然我的数学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有次参加演讲比赛,面对全校所有师生,有点紧张。可当我在坐席右侧看到父亲时,心里就突然平静了很多,演讲发挥得比我想像中要好,取得了二等奖。但事后父亲并没有多少溢美之词,只淡淡地说,“还不错,就是有点太紧张了。”
父亲就是这样一个少言少语的人,我有所收获时他不喜形于色,我做事鲁莽时他不严词厉色,像和风,像细雨,润物无声。山一样的情意永远深藏于没有波澜的面孔之下,不言不语,但你都能感觉到。
我知道这半生来做得最让他和妈妈担心的一件事是教院毕业后的独自南行。我事先没有告知毅然而然地走了,他们没有一点儿办法。到了后给他们打电话说我的决定,他们也没有太多责备,更多是担心和关切。那时没有手机可以常联系,所以隔一段日子,他们只能心急如焚地等我的一次电话报平安。好在我一直很平安,也用自己的努力回报着父母的深恩。从深圳回家后,用自己挣来的工资给爸爸买了平生第一辆摩托车,一辆红色的力帆。直到现在他还在骑,而且擦得倍儿亮,看起来似乎和十七年前一般新。
不管是我自作主张考教院,还是毅然而然下南洋,他,和妈妈,都在背后默默地支持着我,鼓舞着我,去勇敢前行。甚至到我成家立业后,拿点退休工资的父亲还不时有意无意地接济我,且安抚我说:“作为老大,你为这个家付出不少,现在我们手头没那么紧了,你就别老想着我们了。”亲爱的老爸,哪是我老想着你们啊,你心头的牵挂,永远是儿女们!
父亲大半辈子的年华都奉献给了祖国的乡村教育事业,退休后,回归了一个农人的本位。和母亲守着老屋种菜栽树,所以有了我们远行归去时房前屋后的红花绿树,有了院墙内外繁盛的桃绿杏黄柿红菜青,他们的辛劳,永远是为了儿女们的欣喜归来和满载而去。
我们大了,父亲老了。当我带着父亲去看为他和妈妈买的小旧居时,过马路的他小心翼翼到数次看着路上不息的车流都不敢迈步,看得我好心酸,尽管我拉着他的手,但我知道,父亲真的老了,从儿女的引领者变成了一个需要引领的老人。带他去体检,医生告诉我们大脑有萎缩迹像,这是我极不愿承认的事实。在我们眼里,他依然是无言地帮我们撑起天的那个人,我不要他变老,不要时光走得这么快。
“我寻找大海的尽头,却忽略蜿蜒的河流,当我逆水行舟,你在我左右,推着我走。”
愿天下所有父亲幸福康乐!
2017年父亲节前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