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开学的第一天，林晚就注意到了那双手。
在堆满画具的美术教室里，那双手正在调色盘上移动。修长白皙的手指沾着些许钴蓝，腕骨微微凸起，像莲藕的节。阳光透过窗户洒在那双手上，几乎透明，让人想起雨后初绽的白莲花。
手的主人叫沈晴，坐在靠窗的位置。
林晚是美术课代表，每次收作业时，都会特意留到最后一个才收沈晴的。只为了多看几眼那双手如何握住画笔，如何在纸上游走。有时那双手会不小心沾上颜料，林晚就悄悄递过一张湿巾。沈晴总是轻声说谢谢，眼睛弯成月牙。
深秋的一天，美术老师布置了人物素描作业。教室里窃窃私语，大家都在找搭档。
林晚鼓起勇气走向窗边：“要不要一起做作业？”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沈晴抬起头，微微一笑：“好啊。”
于是每周三放学后，他们就在美术教室画画。林晚画沈晴的手，沈晴画林晚的眼睛。他们很少说话，只是安静地画着，偶尔相视一笑。阳光斜照进来，尘埃在光柱中跳舞，铅笔划过纸张的声音像春天的细雨。
林晚发现沈晴的手不仅会画画，还会很多别的事：能画出空灵的画，能折出精致的纸鹤，能在林晚画完一幅画时给予恰到好处的掌声。每次那双手靠近，林晚的心就跳得快起来，像被春风拂过的风铃。
“你为什么总是画我的手？”有一次沈晴忍不住问。
林晚脸红着低头：“因为它像白莲一样好看。”
沈晴笑了，用一根白笋似的手指轻轻点了一下林晚的画笔：“你的眼睛像夏夜的星空。”
冬天来了，林晚要参加美术大赛，作品是一双捧着一朵白莲的手。沈晴自愿当模特，每天放学后，他们都留在美术教室。
林晚画得很仔细，铅笔在纸上沙沙作响。沈晴的手捧着那朵温室里培育的白莲，已经僵硬了，却舍不得动。
“再坚持一下，”林晚轻声说，“很快就好了。”
林晚目光落在沈晴玉雕般的脸上。那一刻，他希望时间永远停留。
作品完成那天，林晚把画命名为《莲与星空》。画中，一双手捧着白莲，背景是深邃的星空，星星排列成眼睛的形状。
“这是你的手和我的眼睛，”林晚说，“我心中最美的画面。”
比赛结果出来那天，林晚找到沈晴，那双手微微颤抖着递过来一封信。信纸上画着一朵白莲，下面写着一行字：“能一直让我画你的手吗？”
沈晴抬头，看见林晚眼中的星光，点了点头。
后来那幅《莲与星空》的画作获了奖，被挂在了美术教室的墙上，一直挂了很久。然而，即使画面落满了灰尘，却依旧挡不住白莲般的手和眼睛般的星星透出的那丝温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