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不远·第三章(2)

原来你也在这里

7月放榜的时候林风没想到自己会考上Z市七中,发挥超常?他马上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姥姥。

“我就知道我们小风是个聪明上进的孩子,没有让姥姥失望。”姥姥深陷的眼窝里两个浑浊的眼睛转向他,其实已近乎看不见了,多年的白内障。

林风看着姥姥的眼睛,它们似乎感到太累,已经看了近70年的世事变迁,该笑时笑过了,该哭时哭过了,它们承载了太多人世的无常,终于对一切失去了耐心,慢慢的变老,凹陷,最终对这个世界关上了老朽的门。

其实他是有好多话想对她说的,但却渐渐打消了这个念头,一个少年的心事并不能期待让一个老人来化解,就算她有满满的爱,也无法走进他的时代,这个被太平幸福粉饰的面目全非的时代,正在被啮齿类动物一样用啮齿慢慢啃噬,摧毁。

他为姥姥做好饭依旧背着吉他出来,一路向北走去,跟夏雨说好今天一起去扫街的。夏雨说要上高中了一定得穿的像个大人似的,林风想明明16岁的孩子非要说自己是大人,况且到高中后每天都得穿校服,哪有时间穿自己的衣服啊,女生毕竟是女生,总会有莫名其妙的想法。

走到夏雨家门口了她还没有出来,说好早上8点在中心广场集合的,真是没有时间观念。他在外边等了一会儿,总不敢去敲门。终于下定决心后门自己打开了,林风刚准备叫声叔叔或者阿姨的时候一只猫优雅的走了出来,说优雅一点也不夸张,那猫步走的和模特走T台似的,透露着一种高贵。黄白相间的皮毛,白白的爪子,像是踏着雪花,随时舔舐身体,爱干净,与上次在巷子里见的猫完全不一样。

“七月!”夏雨叫着从门里出来。

“哈,你来了。”

“它叫七月?很好听的名字。”

“那是,得看谁起的了。对了,快进来看,我们家七月生崽子了。”

夏雨带着他来到一个堆放杂物的小屋,在一个精致的小箱子里一群可爱的猫崽在打滚,柔软的身体舒舒服服的躺在那里,爪子在空中捕捉着什么,像在做梦呢。

“喜欢它们吗?”夏雨一脸甜蜜的看着他。

“嗯,好可爱的小家伙,都没睁眼呢,嘿,送我一只吧。”

“不行,它们还小,离不开妈妈的,等长大些才能让你抱回去。”

七月在林风腿边蹭来蹭去,温热的身体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喵呜——

林风蹲下来用手抚摸它的小脑袋,它温驯的舔他的手指。动物总是那么善良,没有所谓的文明,也就没有相对的罪恶,它们是没有思想的,因而才会一直单纯,天真。不像人类,用文明为自己制造了一张巨大的网,把自己变成了蜘蛛,蜘蛛结网是为了捕虫,而人呢?他们是为了困住自己,同时也困住别人。

扫街这个词真是非常的形象,既然是“扫”,就要从西向东,从北到南,边边角角,旮旮旯旯全扫遍。市中心大约有10条街,从南北的中心路到东西的步行街,他们一路狂扫,到中午12点的时候刚刚扫完第4条街,夏雨共试穿了10件衣服,林风守了10次试衣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一小色呢。当各种好奇的目光扫在他身上时他感觉自己真是一英雄,护衣使者,应该说是护试衣间使者。

“喂,怎么样?跟着我长见识了吧。”

“哦,原来这叫‘见识’啊,我以为这是魔鬼训练呢。”发现旁边的眼神不对。

“啊,啊,是长见识了,长见识了。”夏雨扭着他的右耳朵,一脸坏笑。

“真是,才走了几条街啊就变成这样,你们艺术家不都幻想流浪吗,就你这身体要怎么浪啊。”

林风心想,又是艺术家,也不分析分析自己是什么成分,跳舞诶,跳舞要还不够艺术那耍猴是艺术啊?真是,女生的脑子,有半边是不动的!

重庆正宗麻辣烫。夏雨笑嘻嘻的念着,后边三个字尤其抑扬顿挫,你要是一旁人肯定被她给烫着。

“嘿,老板,辣椒辣椒辣椒诶。”

林风简直崩溃了,还没点菜就在那里要辣椒,那老板估计也愣了,在那一直问“辣椒,什么辣椒啊,辣椒不要钱!”

林风看着她吃麻辣烫的样子,像一只幸福的啃着萝卜的兔子,这时候的她很美,那种小小的满足感洋溢在脸上。你看见一个女孩这样大口大口的吃东西,你会喜欢上她。

吃的饱饱,开始扫街。正午的太阳蒸的人满头大汗,何况刚吃完麻辣烫,心里本来就有一座火焰山,现在更是热得要命。夏雨舔着草莓甜筒,吧嗒吧嗒的这边瞅一瞅,那边看一看,最终决定在阿依莲的店面停下,林风打眼一看里边一个男人也没有,就站在门口看太阳底下的芸芸大众。一说到芸芸大众,就容易让人联想到普度众生,但放眼一看这么些摩肩擦踵的生,估计佛祖也会摇摇头说,尘世纷扰,人头太多,无暇管理,各度各的吧。

“喂,你在干嘛呢!进来看我换衣服。”

“嗯?”

“哦,试衣服,嘿嘿。”

我们的护衣使者庄重的点了下头,回到了他坚守的岗位。

“对不起,先生请让一下,我要试衣服。”

“啊,对不起,这里已经有人了。”

“哦”然后是怀疑而好奇的眼神。

第3个说对不起的过去之后,林风实在等不下去了,拍了拍试衣间的门。

“你在里边干什么啊,怎么还不出来。”

小脑袋露了出来。

“嘿嘿,你会帮我的吧。”那件黑纱绉丝裙在她手里变成了个半死不活的毛毛虫,中间还有个巨大的伤口。

在他没发声之前她堵住了他的嘴,把手摁在他的肩上,另一只手捂着肚子,嘴还一边呻吟着在众人的目光中慢慢走出店门。林风此时一定不敢回头,他觉得自己肯定被各种目光穿了一个个洞,随后他听见谁的一声,哎,现在的孩子……

他们成功逃脱之后夏雨笑的肚子痛,林风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看着她,却不知道他严肃起来的样子像块被雨浇湿了的木头,夏雨笑的更厉害了。

只是他们都没注意到那个一直在注视着他们的目光,在七月热辣辣的阳光下,慢慢涌出黑暗的潮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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