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姨家住在山里,比外婆家还要远,每一次走亲戚,总是最后一程才到大姨家。趁着十一假期去看望大姨,二姨也要去,我便开车接上二姨,一起去看大姨。大概路上的时间就要一个多小时。
以前山里的路坑坑洼洼、崎岖难行,这几年山里铺了水泥路,还好走一些,开车也能过去。今年雨水多,路上有的地方还有泥坑,山上的泉水汩汩地流淌着,有的地方路上还有泉水漫过。今年夏秋季节的雨应该是几十年不遇的大水,也可能是百年不遇,下得多,下得也久。儿时这里曾是我的乐园,四面环山,山间有小溪,可以爬山,捉蝎子,采蘑菇,摘核桃,采柿子,到河里玩水……后来天气干旱,雨水越来越少,山上的泉水断了,河流干枯,山村少了许多的生机活力。我长大了,外出上学,也很少再回去。如今时隔二十多年,看到大山里又重新焕发生机,我的内心是欣喜的。
一路还算顺利,到了大姨家,远远看到大姨夫坐在院子里乘凉。停了车,大姨夫看到我们,惊喜地大声喊着在屋子里的大姨,赶紧给我们做饭。大姨拖着虚胖的身体,拄着拐杖,满脸笑意地艰难地往外挪动着身体。我赶紧上前搀扶,大姨张罗着去做饭,我赶忙说,不用做饭,中午在我舅家吃过饭了。大姨又让我去拿吃的,喝的,这才安心坐在院门口的椅子上。
可是这是个什么样的院子呢?院子里的路面没有铺过,就是泥土路,只是修整得稍微平整一些,一到下雨天就满地泥泞。院子里放着一张木床,西边是杂乱的树枝,北边是一口破旧的窑洞,胡乱堆着一些杂物,东边只有两间屋子,屋子外部是毛坯房,里面简单粉了石灰,一间住人,一间当厨房。挨着屋子东边还搭了一个彩钢瓦棚,放着一些农具和三轮车,瓦棚西边的一棵树下堆放着许多石头。车子上、车子下、石堆上、院子里到处都是鸡们悠闲散步的身影,有两只鸡还在一侧的地上欢快地刨坑。一只白色的猫趴在凳子下面玩,一只黑白相间的小猫咪慵懒地躺着在墙角晒太阳。小动物们在这里的生活是自由的、畅快的,可是人呢?
大姨的腿疼了多年,也治过,都没什么效果。即使行动不便,前几年她还是在洛阳坚持干点活,捡垃圾卖水果,刮砖。去年身体不舒服,查出来是心脏的问题,下了个支架,每天需得吃药。大姨夫的身体本来也不大好,去年开三轮车,车翻了,腿骨折,下了钢板,现在走路也得拄着拐杖。老两口不再出去,留在老家给儿子看家。
这里是又为他们盖的房子,原来的老家已经盖成了崭新的新式小楼,儿子一家住在里面,他们在盖房子前就挪了出来。儿媳妇是个不讲理的人,更谈不上孝顺,且不说给老人买什么了,天热女儿给老人买的电扇也被拿走了。而这个院子连个门都没有,就只有两间简单的屋子,屋子里也十分狭窄,东西都是旧旧的、脏脏的。看着大姨生活的地方,我不免感到一阵心酸。我小的时候也在大姨家住过,大姨待我很好,大姨一辈子勤勤恳恳,吃苦耐劳,看着她如今的生活,我心里很不舒服。
我们坐在院门口的树下,抬眼就是大山,巍峨高耸,满眼绿意,院子也背靠着大山,院门前的沟底有泉水流淌而下,隐约听得到哗哗的声响。我问大姨在老家住着怎么样,大姨说,还行,在家里花费很少。我跟姨夫说,抽空找人把院子里的地面铺一铺。姨夫无奈地笑了一声说,都太忙了,你建设哥不在家,也没人铺。
下午大姨的孙女、孙子和外孙女,外孙回来了,她们一起去市里给大姨买药,回来还买了很多的菜和水果。孩子们叽叽喳喳地说笑着,院子里热闹极了。下午又说一起上山摘韭花,我也忍不住诱惑,跟着一起去了,怕回家晚,我走的很快,到山上摘了点韭花,拔了一些小蒜,提前下山了。
挥手告别,大姨远远地又叫我回去,给了我几把洗干净的小蒜,还非要把半瓶捣碎的韭花辣椒菜让我带着。不用送我们,出来不方便,我一边说一边走着。我们已经走了,大姨艰难地挪动着她那肥胖的身体,还要多送几步。
再见,大姨,再见,大山,不久我还会再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