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征文」桃花依旧笑春风

现在插播一条新闻:

【今天下午两点钟,警方接到报警,位于长江路馨家园小区二楼住户李先生发现楼上有渗水情况,且水中夹杂着血腥味。警方到达现场后,在其楼上302房间发现女尸一具,身上有刀伤,且房间内有用水冲刷的痕迹。经警方初步判断,这很有可能是一宗谋杀案,本台记者将持续关注事件进展,有相关知情者请拨打110。

另据记者了解,该室所居住的是一名名叫桃子的单身女性,年龄30岁,正是死者。】

(一)去年今日此门中

2014年3月26日 星期三 天气多云

我的二十九岁生日,也是我第一次来到南城,顺利入住在网上预约好的房子——长江路馨家园小区302。

看着去年的日记,思绪被带回去年:我叫顾桃子,有一个双胞胎妹妹,顾桃花。我们出生在桃花盛开的三月。一直都想不通,明明先开桃花,后结桃子,为什么我和妹妹的名字会是果在前,花在后,弄反了。有人信命吗?我信。

一年前的今天,我厌倦了原来的城市,讨厌出门三步遇熟识、大龄未嫁被催婚、生活方式被指点。可是桃花那个傻子,仿佛只要能在父母身边,一切都能甘之如饴,她就是个傻孩子,所以只能当着幼儿园的孩子王。而我,不一样,我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但很清楚不想要什么。我不要桃花那样的生活。所以我在网上投了简历、找了房子,仿佛一瞬间完成了所有的事,在二十九岁时,开始了新生活。

我的新生活很充实,作为一个大龄的蚁族,开始打拼我在新城市的生活。我的长相很显小,没人可以从我的外表看出来我已经年近三十。很庆幸,这让我的新生活看起来不那么违和。

(二)人面桃花相映红

2014年8月26日 星期二 天气晴

新的水果店大酬宾,脆桃9毛9一斤,买了一大袋,晚餐就吃自己啦,桃饱梨饥,很容易有饱腹感,又可以减肥啦。而且他,好像更喜欢瘦一点的。

无论年纪,初恋都是甜蜜的。现在回想起来,嘴角还是会轻微上扬:是的,到新城市的短短5月,我就完成了在家二十九年都没有完成的艰巨任务,我恋爱了。他是同一写字楼里隔壁公司的,无数次上下电梯的巧遇,其实不是巧遇,是我偷偷算准了时间的。从沉默无语、微笑点头、相谈甚欢,到邀约晚餐、结伴出游、携手漫步。只要恋爱,二十九岁也一样少女心满满,只是年纪大了,就更害怕,感谢他,给我勇气。

(三)人面不知何处去

    2015年3月26日 星期四 天气雨。

我的三十岁生日,也是我第一次来到南城,因为我的双胞胎姐姐——顾桃子。桃子死了,还上新闻了,所以我来了。

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个第一次来到南城的雨天:接到桃子死了的消息,浑浑噩噩来到南城,见了很多人,回答了很多问题,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唯独那天的大雨是那样清晰。那场瓢泼的雨,是在为桃子哭泣,是在为凶手洗刷罪恶,还是在为谁庆祝新生?那天,我最后一次见到了桃子,看着那张几乎和我完全一样的脸,瞬间错觉,冰冷躺在那儿的人是我。

顾桃子,我的双胞胎姐姐,像是世界上另外一个我,一个我羡慕不已的我,一个过着我想要生活的我。她勇敢离开了我们长大的小镇,不管不顾来到南城,开始挑战性的工作、迅速充实成长、收获甜蜜爱情。我却不敢尝试,近三十岁的年纪、稳定的工作、小镇的安逸,逐渐耗尽我尝试新事物的勇气;只能违心当着那个乖孩子,过着单调乏味的生活。认为自己就会这样毫无改变走到生命的尽头,过着生于斯、长于斯、死于斯,像桃花一样自开自落,而桃子注定是不一样的,会在成熟的季节离开。

(四)桃花依旧笑春风

2016年3月26日   星期六  天气阴

我的三十一岁生日。一年了,世界上没有桃子,只有桃花依旧。

我的生活还是没有改变,但一年前,我有了一个秘密:我不是顾桃花,我是顾桃子。

两年前,我来到南城,满怀勇气、打拼生活,看似充实幸福,实则狼狈不堪。在二十九岁的高龄,从头开始,谈何容易。工作中排挤讥讽、明枪暗箭、碰壁受阻、无处倾诉,生活中房租水电、柴米油盐、缩衣节食、独自忍受,恋爱中争吵不休、猜疑忌恨,出轨受骗、欲哭无泪。慢慢开始靠酒精、赌博来麻痹自己,然后各种麻烦接踵而至。但是这些我都可以忍受,我是一个好的演员,把的生活演得看上去很好。可是我的妹妹顾桃花,却挑战我的忍耐。那个懦弱胆小、傻笨单纯的幼儿园老师,父母相陪、朋友相随、遇到爱人、婚期将近、工作顺利、简单开心,曾今我无比讨厌的平淡生活,居然让我嫉妒得无法自己。

终于有一天,我被逼到了崩溃的边缘:手机上看见了桃花晒“岁月静好,父母不老,朋友围绕,恋人相靠,如此就好。”的幸福,突然手机又响了,看号码就知道是催债的。“桃花、桃子,先开花、后结果,一切反了。”,邪恶的念头一闪而过。不过这个念头并没有离开,而是不断徘徊脑中,每每我越狼狈,桃花越幸福,它就占据我整个大脑。

2015年3月26日,凌晨,我打电话给桃花说,桃花,生日快乐,我想你啦,我来接你,一起来南城看桃花,谁也不要说。我一直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就像当初迅速来到南城一样,我秘密将桃花接到南城。把桃花偷到家里,让她换上和我同样的衣服,两人一模一样,就像小时候那样。她很开心,我也很开心。随后我去超市买了反季节的大桃子和寿桃小蛋糕。桃花还是一副傻样,絮絮叨叨讲着筹备婚礼的甜蜜烦恼,在我的听来,这就是赤裸裸的炫耀,嫉妒吞噬着我的理智。手中准备切桃子的刀,不受控制的刺向了桃花,桃花一脸惊愕,我已经回不了头。剩下的事,记得不是那么清楚了。依稀记得有好多好红的血,真的好红,比最艳丽的桃花还要红很多。我疯了一样,用水冲刷着血、冲刷着桃子、冲刷着房间,也冲刷着自己。后来,我逃走了,不,我变成桃子回到了家,我真正的家,而不是那个租来的长江路馨家园小区302。

一年了,姐姐的命案还没有被破,也许永远不会被破;我的生活还没有改变,也许永远不会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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