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第一次见到陈默是在公司楼下的咖啡店。那天暴雨突至,她狼狈地冲进店里,头发滴着水,睫毛膏晕成了熊猫眼。他递来一包纸巾,手指修长干净,袖口露出半截银色表带。
"谢谢。"她接过纸巾时,指尖碰到了他的腕骨,像被烫到似的缩了回来。
后来他们总在电梯里遇见。陈默的办公室在32层,林夏在28层。他习惯穿深蓝色衬衫,领口解开两颗扣子,锁骨处有一粒褐色的小痣。林夏开始刻意调整打卡时间,就为了那三十秒的共处。她数过他眨眼的频率,记得他右手无名指有一道浅浅的疤痕。
"周末有个新展..."某个周五的电梯里,林夏突然开口。金属墙壁映出她发红的耳尖,"要一起吗?"
陈默转过头,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他说好。
展览馆的灯光很暗。林夏讲解每件展品时,陈默就安静地听,偶尔点头。他的瞳孔在幽蓝的射灯下像两潭深水,林夏看着看着就陷了进去。他们在雕塑区的转角接吻,他的嘴唇有薄荷糖的味道。
"我喜欢你。"林夏说。声音很轻,但足够清晰。陈默摸了摸她的发尾,没说话。
他们开始约会。林夏记下他所有的喜好:讨厌芹菜,喜欢巴赫,习惯在红酒里加冰块。她送他自己烤的曲奇,织的围巾,写的情书。陈默总是温和地道谢,然后把围巾叠好放进抽屉。有次林夏发现那抽屉里还放着三条不同颜色的围巾。
"前女友们的杰作?"她开玩笑地问。陈默正在切牛排,刀叉碰在瓷盘上"叮"的一声。"嗯。"他说。
冬天来临的时候,林夏搬进了陈默的公寓。她把自己的牙刷放在他的杯子旁边,给阳台的绿植起了名字,在冰箱贴上写"记得买牛奶"。某个雪夜,陈默加班回来,发现她在沙发上睡着了,手里还攥着没写完的婚礼请柬。
"我们结婚吧。"林夏揉着眼睛说。雪花在窗外无声坠落。陈默解领带的动作顿了顿,"太快了。"
后来林夏在陈默手机里看到一条短信:"再给我点时间。"发送给一个叫"晴"的联系人。她认识那个名字,是陈默大学时的女友,抽屉里那条米色围巾的作者。
分手那天林夏异常平静。她把自己的东西装进纸箱,包括那盆养了三个月的多肉。陈默站在玄关,还是那件深蓝色衬衫,锁骨上的小痣像一滴凝固的咖啡。
"对不起。"他说。林夏摇摇头,纸箱里传来陶瓷碰撞的轻响,是她偷偷买的对杯,一直没敢拿出来用。
一年后的公司年会上,林夏看见陈默牵着晴的手走进来。晴穿着米色毛衣,戴着他送的那条围巾。林夏躲在洗手间补妆,发现睫毛膏又晕开了。这次没有人递来纸巾。
她对着镜子练习微笑,想起第一次约会时陈默的眼神。原来那些她以为是深情的东西,不过是灯光制造的幻觉。先开口的人总是看得最清楚,也伤得最深——他们早早摘下眼镜,却要眼睁睁看着对方慢慢对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