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畔上的野菊花开得嫩黄嫩黄的,一阵秋风袭来,它们随风飘向了天涯海角,有一天,它们的香味又载着漂泊在外的游子回到了故乡。
秋天是一个思念的季节,总有一段情在我们不懂得珍惜时悄然而至,待我们品味到时,它早已擦肩而过,也总有一个人温暖着我们的流金岁月,却走着走着,只留下了一份回忆和惋惜。
庄稼地里一片五彩斑斓的丰收景象,金黄的玉米,橘红的柿子,黝黑的向日葵,黄绿相间的黄豆角,紫的葡萄,红的黄的苹果,叫不上名的各种青绿色野草,这些大地的孩子,都在慢慢走向母亲的怀抱。
秋天也是一个多雨的季节,每逢这个时候,农民伯伯们都在和时间赛跑,他们抢在时间的前头,披星戴月,为的就是早点掰完张开笑脸的玉米棒子,然后再播种上来年的小麦。当然,我们家也不例外,也和大家一样重复着这样的节奏,一天天过去,庄稼地里的玉米杆子开始亲吻大地,这个时候亲人们才舒展开紧皱的眉头。
小时候的童年就是在庄稼地里度过的。大人们穿梭在像站满士兵一样的玉米杆子中间掰棒子,随着一背篓一背篓玉米棒子的光临,我们也开始了一天的工作,坐在那潮湿的玉米杆子上,一件又一件地脱去玉米棒子的外衣,当金黄的棒子露出来时,我们的脸上也洋溢起了幸福的笑容,只是时间久了,我们也厌倦了那样的日子,于是我们开始遐想生活。躺在那玉米杆子上仰望天空,一朵朵白云稍纵即逝,又闪现出一片湛蓝的天空,迫于无奈的我们总是望着蓝天大声呼喊:“老天爷,求你快下点大雨吧”。
每每听到这句话,大人们总是说,娃娃们到底呱(傻)着了,下雨了,玉米掰不完,小麦种不上,明年哪有吃的。
童真是纯粹的,那个时候的我们不懂得太多,只知道下雨了,母亲就会歇息下来,也才有一碗又一碗的美食吃。
庄稼人的日子,一年四季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唯有下雨天不能出山时,母亲才会忙里偷闲地为全家人做上一顿童年时所谓的美食。下雨天,温度也骤然降低,母亲的一碗烩麻食总是温暖着全家老少的心窝窝。
同样的面粉,不同的做法,总会让人垂涎欲滴。一碗看似简单的烩麻食,可得好多道工序,无论哪道工序出了差错,做出的味道就会不一样。搓麻食的和面也有讲究,平时的擀面条、面片,和面时都放的是碱面儿,搓麻食的和面却只能加点食盐,再打两个农家鸡蛋,面还要和得稍微软一点,盖上塑料薄膜,醒上十几分钟。在这段时间里就得准备烩麻食的食材了,切点洋芋丁、胡萝卜丁、豆角丁,再切点豆腐丁和自家菜园里像核桃一样大的西红柿丁。母亲从小受外婆的影响,做饭也很有讲究,总是要色香味俱全,秋季的菜园里蔬菜虽然很丰富,但总是缺少一点绿,没有菠菜,也只好揪一把刚出土不久的小白菜,再拔几根嫩绿的大葱,切上一点核桃树根上采来的木耳,烩麻食的食材也就准备好了,它们色彩鲜明地摆放在自己的位置上。
搓麻食的时刻才要正式开始,使劲揉一揉醒好的面,擀成一厘米厚的圆坨,再改刀切成细条,将那一根根细条搓开,然后从细条上再揪下一个小团面,用大拇指使劲一搓,一个圆又薄的麻食就成功了,等到一大家子的麻食搓好后,大拇指那怎一个红字了得。母亲总是说用劲搓的麻食,吃起来才圆滑而有劲道。
随着“刺啦”的一声响,烩麻食的食材有序地跳入锅中,翻炒几下,加入食盐、花椒粉、味精、鸡精,再倒点酱油上色,香喷喷的菜肴就出锅了。听到母亲“吃饭喽”的喊叫声,我们姐弟俩三两步跨入厨房,端起热气腾腾的烩麻食,嘴里不忘那句:“妈,今天的饭真的香”,母亲一脸笑容地回应:“那你们就多吃两碗”。
后来上了大学,在学校的食堂里也吃到了烩麻食,只是那时候为了吃饱肚子,不再仔细回味其中的味道,成家立业后,偶尔也做顿烩麻食,只是再也没有了童年的那份美味。
儿时的记忆里,每逢下雨天,母亲总是在厨房的氤氲中出出进进,她那蒸面皮、炸油饼、做菜豆腐、做蘸水面的身影,于今天的我们而言,是那么的清晰,却又那么的模糊。
有人说,世界上最远的距离,就是父母和孩子的渐行渐远,一方在努力成长,一方在慢慢老去。时间的长河里,有的记忆会随风远去,有的记忆却像陈年的烈酒一样,历久弥香,就像那碗充满人间烟火味的烩麻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