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子黄的时候,很快。稻子确实黄得也不慢,开始还浅黄,长长的箭叶还一枝一枝绿着,可过两三天,发觉稻子可以剥出米粒来了。
于是,我们连部就早早地做一下准备,筐啊刀啊伙食啊,都安排好,次日晨,太阳还没有出山,天色还青着,禾叶上的露珠还重着,我们连队就男女同志已经在田埂下一字儿排了开来。力大的,割宽一点,力小的,割窄一点。全队人马在阔大的田野里,像几颗种子一样,在慢慢的爆开,越长越大,几天工夫下来,金灿灿的田野,被无数个连队就这样蚕食得干干净净。这种伟大的力量,会灼痛所有我们的眼睛,同时我们的汗水,又给所有的眼睛带来希望。因为有我们知青在,田园才不会荒芜。我们就这样用原始的力量,在一年一年的呈现这人间至美的景象,又像国营农场的土地一样,春夏秋冬,默默无言。我想,很多时候,我们把自身当作了土地的一部分,跟稻子一起,在这片土地上自甘轮转。我不由想起郑敏《金黄的稻束》的诗。这首诗真是写尽了我们当时稻子的心意.
头季稻收了,马上就是二季稻插秧。这是我们最辛苦的季节,也是我们最有美丽的季节。 割禾、收草、晾晒、犁耙、栽秧,在短短的两个礼拜里做完,简直是一气呵成。 六月的白天,气温高,炎热不饶人。大家不退缩,顶了炎炎烈日,干劲冲天。六月晚上,凉风习习,月白风清。闲不住的我们,我们有时也要趁了月色,在禾田里扎起稻草来。 二季稻栽好,就是一年热得最厉害的“秋剥皮”。
田野像刚醒来的样子,禾苗长得稀稀拉拉,一点儿绿,一滩儿水。阳光猛烈的扑下来,看不见的热气熏得人的汗咬得眼都睁不开。这是,大家都呆屋子里,那时我们虽然住的是简易楼房,可并没有风扇,一屋中又住着好个人.我们就拿一把蒲扇,坐在通风的阴凉里,或聊天,或织毛衣,或静静地看书,或打纸牌。到下午用水浇地的,往地里走施肥。这时的稻田,开始疯长,撒一次肥,就罩了水,只看见一片连天绿茵,跟远处的绿树、绿山连成一片,把过农场就淹没在绿色里。
秋收是是一场很紧张的战斗.不过也是热闹欢乐的海洋.我们连部上下齐动员.打稻子最怕的是天气不好.如天气好些,风起,太阳落山,我们可以张罗收场,不慌不忙,有条有理。如果天气不好,气氛急促,打稻机就如劈雷般暴响,人们忙得热火朝天;田野里人影如织,脚下生风,像大军一样的势不可挡的向前推进,若沙场点兵。
稻子收回来,晒干燥,一担一担倒进屋后土仓里,看着黄灿灿的一仓库仓库粮食,我们心里充满了快乐,虽然腰酸背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