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年,我在长乐街对面开了一家小酒馆,生意红红火火,闲暇时,我总会坐在二号厅的橱窗边偷偷向长乐街窥测,至今,我还保留着这个习惯,这要从我的新白驹被盗说起。
小酒馆开有半年多时间,我买了一辆很流行的白色摩托车,给心爱的车起了个名,叫“白驹”。白驹通身光亮雪白,配上大红坐垫,在整个车市中脱颖而出。
树大招风,车新招贼!
果不出三天,我的新白驹,不翼而飞。
有史以来,我第一次报警,希望警察能帮我找回新白驹。
虽然备了案,却一直没有消息,我几次去警察局询问结果,警察说让我再等等,并给我提供了一条很有价值的线索:
长乐街的一号大杂院里住了一个贼,前几年被抓进监狱住了几年,又放了出来,那个贼最近神出鬼没,连番作案,却没能让警察捉住赃,因此也无法办案,他们多次蹲点,收效甚微,我离那大杂院最近,倒是没事可以盯梢一下。
于是,我每日就从酒馆的二号厅橱窗偷偷向长乐街窥探。
街头的一号院正好斜对着我的橱窗,这个有利的条件把我隐藏在后面,就好比,你能看见他们脱裤子,做爱,他们却浑然不知黑暗中有双眼睛正盯着他们。
杂院十分破旧,像极了北京的四合院,三面都是水泥灰的矮楼,对着大门口的是一排低矮的砖房,院内有棵古老的桐树,枝叶茂盛参天,树的左边拐个弯,也是一栋衰败的楼,隐蔽之处,有间阴暗潮湿的地下室,一般很难被人发现。
当然了,我从橱窗也看不到那间地下室,最多只能看见大院门口。
我本来想要抓贼的,却发现了一件惊天秘密。
有个长了满脸胡茬的中年男人,他老出现在我的视线里,引起了我极大的兴趣。
我发现这个男人行踪诡异,每次总在夜晚出门,白天回来,一出门都会带着一个年轻女孩,女孩更换十分频繁。
有时候他也会消失很久,直到我快要淡忘了这个人,他又闯入我的视野里。
我给他起个代号,叫他夜先生。
有次,我看到夜先生带回一个漂亮的女孩,在铁大门那站了很久,俩人有说有笑,女孩迟迟不肯进去,夜先生吸完一根烟,从背后揽着女孩的腰,把她推进了大杂院,之后,我再也没见到那女孩出来过。
这太正常了,之前,我就发现过这样的事,但并未多疑。
我很好奇夜先生的工作,又没靠谱的人去打听,只能在我那橱窗暗自窥探,这已成为我无聊生活中的一种乐趣。
他租住的那个房子,想必条件也不会太好。我曾偷偷跑去大杂院看过,里面的楼全都像上个世纪遗留下的产物,说不清有多古朴,就像一张晒干的灰色狼皮,皱皱巴巴的,毫无生色。
近来,有些日子,我再没有见过夜先生了,不知他去了外地,还是又干什么营生的勾当了。
直到警察来访我的小酒馆,我才知道夜先生出了事,我还以为警察抓住偷我车的贼了,没想到是夜先生被当做了强奸犯嫌疑人抓获,这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我的小酒馆装有监控摄像头,正好有一头能看到长乐街,被警察作为调查资料拷走了。
当日下午,那个大杂院被封,警察从里面解救出了八个性奴隶。
异常震撼的我,竟然想不到,这种事就发生在我的小酒馆的对面。
我终于通过警察了解到,夜先生并非本地人,早年强奸了一女孩,流亡在外,后又辗转来到这个城市,做起了拐骗和卖淫的生意。
夜先生在大杂院里,租了一间最便宜的低矮砖房,并干了一件惊天大事。
谁也想不到,午夜十分,正值楼上的人们酣睡,他却在微弱的灯光下,穷尽毕生力气,掘地三尺,在地下挖出一另一间地下室。
这是他犯罪动机的第一步。
那个十几平米的地下室,像极了过去人的红薯窖。
地下室里有梯子,还安装了一个结实笨重的生锈铁门,铁门的东边是地下室出口,西边隔开,是一间逼仄的屋子。
屋子里有电无水,吊着一个昏暗的灯泡,放了一台从旧货市场淘来的大块头旧电脑,不能联网,只能打斗地主的游戏,还有一张不太干净的大床,上面铺着陈旧腐臭的铺盖,这里没有厕所,只有一口粪桶,环境比监狱还差。
谁也不知道,夜先生挖出的这么一间地下室,用了半年时间,楼上的人竟都无人知晓。
他给自己造好根据地后,开始了犯罪动机二,把从迪厅,酒吧骗来的如花似玉的姑娘们,关进了地下室,最小的只有十五六岁,最大的也不过三十出头。
有了这邪恶的地方后,被骗来的姑娘们再也见不到天日,看不见明媚的阳光,不知道今天是雨天还是晴天。
有的姑娘被关了一年多,还有的关了半年,最短的也有一个多月。
夜先生把她们控制的死死的,关进去的人要听话,他才给她们吃的,否则,只能饿着,一开始姑娘们反抗,咒骂,被饿的头晕眼花,体力不支,为了活着,只能屈服,还要低三下四地顺从他,供他玩乐。
谁要有能力把他伺候舒服,他心情一好,挑选一位,带着出去“挣钱”,被带出去的姑娘也能吃些好的食物,补充营养和体力。
有个勇敢的女孩叫朵朵,二十五六岁,她被关进来了三个多月,无时不刻地想要逃跑,她试了很多方法,都没能成功,姐妹们劝她别白费力气了,那道铁门除了叶先生腰上挂着的钥匙,根本出不去。
朵朵不服输,她趁着夜先生不在的时候,游说各位姐妹们,只有齐心协力,才能逃离这里。
年龄最大的阿兰被关了一年多,精神萎靡,气血枯干,已是奄奄一息,她对朵朵说,她和老公吵了架,负气的离开,在迪吧被夜先生灌醉骗来,她现在很后悔,很想念老公和孩子,但她已经熬不下去了,如果,朵朵能够出去,希望她能帮她回家报个信,替她看看老公和孩子。
小美的眼睛很大,皮肤很白,长期在酒吧从事色情服务,她曾多次服务过夜先生,才很容易的被他骗来这里,如果她能离开,她最大的愿望是从今以后,做个本分的女孩,找个好人嫁了。
小吴,小西,笑笑,都是背井离乡的姑娘,也是因为各种原因来到迪厅和酒吧,想多赚点钱,被夜先生利用,并成为了他的性奴隶。
甜妞是最后一个被关进来的姑娘,她有些文化,做过公关小姐,见识过的男人也多,但还是被狡猾的夜先生骗了,一杯药水,让她醒来后,看不到了人生。
甜妞很赞成朵朵的提议,她也讲述了自己的故事,家中父亲患了肿瘤,需要很多钱来化疗,母亲已借了许多钱,为父亲治病,虽然肿瘤切除了,但又感染,还得继续治疗,费用得十万左右,家中实在拿不出钱来,甜妞便堕进了公关这一行,这一干就是一年,她挣得钱越多,越难以自拔,母亲知道后,也多次相劝,她没听,才落得今天的下场,父亲的病应该好了吧,母亲应该也念她快些回家,可她……
说到这里,甜妞哭了,她和被关的姐妹们抱团,哭成了刺猬。
在朵朵和甜妞的精心筹划下,她们想用自己的力量打倒夜先生,然后夺过钥匙,再冲出铁门,回到“人间”。
周六晚上,夜先生又如约而至般地出现了,他的出现,就是她们冲破牢笼的希望。
他带了几个饼夹菜,如往常一样,要她们“表现”,姑娘们已饿的死去活来,纷纷向他行乞,说好听的情话,已博得他的赞赏。
就在夜先生下了地下室,用钥匙开启了那扇铁门后,朵朵她们已做好了攻击地准备,只等夜先生跨入铁门的那一瞬间,手无寸铁,软绵无力的姑娘们一拥而上,一个拉扯住夜先生的胳膊,一个死死抱住腿,一个抢钥匙,还有两三个胆小的,站的比较靠后,近不了身。
这样的拉扯,最多只能暂时钳制住夜先生,让他没有行动能力,待朵朵抢过钥匙,夜先生挣扎了几下,便把甜妞,笑笑,小西掀翻在地,他随手抄起藏在铁门上方的铁棍,朝着朵朵的后脑勺闷了过去。
仅一棍子而已,血溅四方,朵朵便倒下了,钥匙从她手中滑落,跌到霉潮的地上,吓得甜妞,小西等人,纷纷抱头哭在一起。
这样还不解恨,夜先生又朝着朵朵娇小的身躯上闷了几下,看着那头上的血染红了地,躯体慢慢僵硬,这才抖了抖身上的灰尘说,你们再有想逃的,下场和她一样!
从这以后,没人敢再提逃跑的事了,九个姑娘,被打死了一个,还剩下八个。
甜妞进来的最晚,也是最机灵的一个,毕竟精神状态好,还有些文化,她知道,想要逃走得寻求机会,不能硬拼,朵朵便是一个例子,朵朵的死对她打击很大,她恨透了夜先生,却不敢表露出来。
她费尽心思的哄夜先生开心,说尽好听的话,这才迎来了一个机会。
夜先生决定带她出去“赚钱”,走出铁大门,她呼吸到了外面的空气,这些天,她被折磨的死去活来,早就想一跑出去就报警,或者拼命跑。
但,有了朵朵的例子后,甜妞不敢轻举妄动,夜先生既然能带她出门,必然有所防范,黑夜路漫漫,人夜少,根本没地方躲藏,跑也跑不过夜先生,若被抓,少不了一顿毒打,再想逃就更难了。
甜妞一直在等待合适的机会,她跟着夜先生,一路观察周边环境,在周先生把她介绍给一个熟客后,她被迫做完那种色情服务后,夜先生拿到了钱,对她的表现颇为满意,同时,也放松了警惕。
就在夜先生去洗手间洗手的时候,甜妞凭借来时的记忆,奋力逃出迪厅,强支撑着身体,跑到最近的警察局,把所有的一切告诉了警察,她这才舒了一口气。
夜先生的老巢——地下室被端,救出了七个精神萎靡的女孩,还有一个奄奄一息,已送往医院,另一个死去的朵朵,尸体也被扒了出来。
警察们将女孩子一个个送到家中,她们终于又和亲人们团聚了。
迪厅,酒吧,以及色情服务,成为了过去式。
那种地方,最容易被坏人利用。
甜妞说,最幸福的事,就是能每天自由自在地晒太阳,自由自在地谈恋爱,自由自在地做自己喜欢的事!
我突然觉得,白驹是否能找回来,已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那些女孩已得救!
大杂院的地下室被封,从此,成为了一座荒院,除了住着一些年迈的老人,其他人都搬的搬,离的离,那个故事也逐渐被人淡忘,被时间埋葬!
啊!时光多美好!
转眼,我的小酒馆开业已有七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