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放假回家,接父母上来去老弟家过年,路过我们乡间的小街上,听到路旁有一栋建筑发出滴滴嗒嗒的声音,问一下,原来是有人办了个电子厂,再问一下,原来办电子厂的正好是我的一个远房亲戚,依辈分我叫表叔的小华。
印象中,表叔还是二十多年前的样子。那时我还小,表叔还在一中读高中,不过由于表叔父亲意外身亡,痛失家里顶梁柱的他不得不辍学回家。听说他在学校品学兼优,很有希望考大学,老师也很惋惜,但当时他的处境是家里还有两个弟弟妹妹读书,加上体弱多病的母亲,他不回家,实在是没人支撑这个家庭。
我不知道,在他那个年纪,我们大多数人不明白世事艰辛的时候,他是一种怎样的心态回到了农村,放弃了自己的理想和梦想,脚踏实地,一步一步的走到今天。
对于他的事迹乡人津津乐道,因为他是我们地方难得的有头脑会思考的能人。从父亲的语言中,我勾勒出他的生活发展轨迹,很遗憾至今我也没机会跟他说说话。
他首先选择的还是农村最传统的赚钱方式:养猪。他养猪和一般人不一样,他养猪很用心,而且比较专业,不懂就学甚至还到乡畜牧兽医站去请教,我印象深刻的是当时我们那个地方,家里买电风扇的人还比较少,他已经在他的猪栏里,安上了电风扇,而且他的猪舍与我们一般人家喂猪不一样,非常之干净,收购的都是本地的玉米和骨头,打成饲料喂猪,猪毛色好,肉口味好,价钱也好,应该说那是他的第一桶金。
后来养猪户多了,大家都用饲料,出栏越来越快,但利润越来越薄,他改行了,用第一桶金,加上贷款,看准了现在农村里面修房的人越来越多,大家又懒得自己烧窑制砖,因为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费时费力,他引进了机械与人合资成立了一个红砖厂,生意火得很。制造的红砖供不应求,有时候我路过看到有好多台车在旁边等,很是赚了一把。
等到后来,红砖厂越来越多,修屋的热潮有所衰退时,他就把红砖厂转让给别人,在街上买了两垅地修了房子,开了一家小超市,这在我们当地也属于破天荒,大家都很新奇,旁边小店几乎没有什么人去光顾,他的超市东西齐全,价格合理,自己任意挑选,实在不是那些里面黑黢黢,到处是灰尘的老式商店可比的,开业时几个服务员都忙得不行,直到过了半个月才消停,后来超市增加了邮政储蓄、收缴话费、订阅报刊等业务。他本人也成为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乡政府想安排他担任村支书,他也不想,感觉自己的性格难得与领导相处,领导也没办法。
他不愧是当地能人,什么都强,但美中不足的儿子不太听话,做什么事都没长心,又迷上打牌赌博、买码,让他伤脑筋,直到后来给儿子娶了媳妇才让他收了心,此时的表叔已近知天命之年,按道理来说就是安享晚年,可他又一次让我们目瞪口呆。
这一次他玩了把大的,将超市打点好后给儿子和媳妇照料,自己和另外两个生意上的伙伴承接了从沿海到内地转移的电子厂,据说投资近一千万,首先租赁的是乡里已经倒闭的造纸厂一个车间,生意很红火,好多人都劝他扩大规模,并表示愿意借钱给他,连乡里领导,信用社主任都说有困难去找他,没钱尽管说,于是他心一横,决定承包整个造纸厂全部车间,扩大规模,谁知道市场风云突变,转眼间广东那边销售商跑路了,他眼看着满车间的产品欲哭无泪。
这时原来蛮好说话的领导一个个铁青着脸,日日上门的信用社主任也不见踪影,以前口口声声要钱尽管找他的七大姑八大姨都上门说钱有急用,让他赶快把钱取出来还他,他也一改以往的意气风发,整个人也蔫了,眼角里布满血丝,让人看了有点害怕。
可表叔还是表叔,他果断决定减价处理所有产品来应付那些确实有困难的投资人,乡里面看他这么积极,也开过联席会议决定减免他的租金帮他渡过难关。为了减少开支,他不得不把电子厂压缩规模,搬到了村里的马路边自己家里,超市的生意也没有以前的风光,同类的超市在我们那已开了好几家,不过维持生活还是没问题,现在的表叔就是在等待,等待市场复苏的春天。
表叔,期待你能重振雄风,再创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