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水乡的吴江,特别是同里一带,盛产“水八仙”,菱角是其中之一“仙”。
或许因为出生在江南农村的缘故,我对水乡土特产极有感情,一旦遇到,常生出无数感慨,甚至浮想联翩。比如看到餐桌上的“荷塘小炒”,里面有藕片、菱角和鸡头米,就会想起老家大港里曾经有过的大片菱荡;听到老歌《采红菱》,就会想起年少时与母亲一起采菱的情景……
一个月前,去八坼胜地湿地公园,惊见河岸边水域飘浮着一片似菱苗的植物,涉水奔去,看个明白。确实是菱苗,只不过长得有点瘦,营养不良的样子。我心里难过,担心它们不能开出细小的白花,长出一只只像样的菱角来。
想起菱角,我的脑海里时常出现河面上采菱的场景。
之一,娘家门前的小菱荡。
十多年前,娘家还没动迁,爷爷奶奶健在。某天,河桥前的大港里飘来几丛菱角,停留在河岸边,母亲用网片把它们围起来,拦住,暂时固定。夏天,菱苗开花,秋天长出菱角。彼时,家里的菱桶已经散失,不见踪影,母亲撑着淘汰下来的农用小水泥船,伏在船舷上采摘。采不到的菱角自然脱落,掉入河中,河中的菱角没有颓废,在河泥里蓄积了整个冬季的能量,来年长出菱苗……娘家便有了小规模的菱荡。
此后的秋天,我总能吃到娘家的菱角,直到搬迁,村庄消失。
之二,建英家的菱荡。
建英是我昔日同事的姐姐,她的老家位于北厍一个名叫野菱浜的自然村。这个村的名字中恰好有个菱字,是巧合还是与菱角有关,没有考证。
建英家门前的河浜里种着大片的菱苗,从南往北,甚至拐个弯,都是蓬蓬张起的深绿色。
三年前的某个周末,姐妹们从城里出发,赶往“野菱浜”。接到电话的建英在家等候,搬在河桥边的菱桶以及高筒雨靴同时待命。姐妹们一到,望着这片菱苗,兴致勃勃,争抢着下河去。年龄最大的顾姐不由分说换上高筒雨靴,爬上菱桶。
菱桶确实灵动,荡漾在水中,灵活得很,若重心不稳,倾斜,河水乘机而入,所以一定要保持平衡。顾姐经验丰富,菱桶在她的驾驭下,非常听话,采菱工作顺利展开。在顾姐的指导下,姐妹们陆陆续续下去体验,因为只有一个菱桶,某位姐妹轮到采菱,其他姐妹就在石驳岸上站岗,闲聊,更多时候在吃菱。刚刚采下来的菱角鲜嫩无比,水分足,甜津津,相当可口。这是外形如元宝的馄饨菱,翠绿色,惹人喜爱。
记忆中的江南水乡,到处可见漂浮在水面上的菱苗。它们一丛丛合并成一片片,成群结队,挤挤挨挨。菱角的品种有多样,比如临近的嘉兴南湖,盛产水红菱,游客到此必买,以为土特产带回;也有如弯弯牛角似的乌菱,小孩“担年饭”上少不了它的“聪明伶(菱)俐”;还有锋利尖角的“戳嘴菱”,吃它需要勇气。相比之下,馄饨菱和水红菱最受食客欢迎。
农村城市化让散居乡野的村民集中起来搬进一个个动迁小区,建英家前年动迁,原有的菱塘缺少管理,渐渐式微。
不觉又到中秋,菱角上市的季节。上周,去东山古镇,看到市场里有水红菱,欣喜之余,买回一小袋,剥菱肉,与鸡头米、豌豆同炒,清新素雅,实在欢喜。
据说,中秋节除了吃月饼、赏月,还得吃菱角、南瓜,不知有何讲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