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缘分,皆有缘由

和这家公司的缘分,要追溯到好早以前。那时刚工作没几年,在做销售,这家公司是我客户。

对接的小伙儿人比我还年轻,却很有点傲气,每次见都话不多。直到有一天他忽然问我:“戍兵,你知道我们公司的名字有什么来历吗?”然后不等回答,就给我上起课来:“这华呀,是中华的华;润呢,是毛润之的润。当初……”

看他一脸庄重,我这才发觉以前有点冤枉人了——那股子傲气,恐怕并非傲慢之气,而分明是一种骄傲之气。

后来几十年间在职场中遇人无数,再没有第二个像他那样,一介小小职员,对自己服务的企业竟然有着这么大大的甚至近乎崇拜的情结。


作讲师后,这家公司又成了我客户。人家是巨头,所以准确说该是我又有幸能去那儿上课了。

这回的感受是相反的两个字:热情。比如最早——说起来已是12、13年的事了——在淄博、日照、烟台上的那几场,每个人,无论学生还是组织者,都对我表现出的已经不单单用山东人可以解释的热情。尤其淄博那位负责培训的姑娘,到现在都记得她热情的样子,还有那好听的名字,白雪。

他们的热情不仅是对我,更包括对待学习。这曾让我很吃惊,因为原本我对这些个国企是挺有偏见的;何况,培训在那里并不稀缺。

印象最深的是深圳那场。课前同事有点担心地告我,这次课是从中午开始,要上到晚上;人数比平常多了一倍;全是男生,工作常态还都是整日里要跟施工队打交道、闹矛盾。

我这人骨子里是个书生,不擅长也真不情愿给这些“糙汉子”上课。可一见面,几位早早来到教室的小伙子——都穿着和我一样的正装,身边放着笔和本,正低头学习讲义,见我进屋纷纷起来打招呼——让我愁了好些天的心顿时就放下了。

那天是冬至,一年中夜幕降临最早、却也是白天的时光将会越来越长的日子。下课时已是晚上10点多,和两位问问题的同学我们边聊边来到落地窗前。教室在51层,可以望见这座城市的夜色和灯火在我们身下一直铺陈到远方,璀璨而又生机勃勃。


时隔几年,上月和这家公司又有了交集。

没想到,上课的地方“居然”是井冈山。

我在武汉有几位自驾游好友。巧的是,旅行外,对于军事、历史,尤其党史、军史我们也有共同爱好。那次去武汉上课大家相聚时便生出个宏大计划——循着红军的足迹,来一场自驾游。这头一站,自然就是井冈山。

中年人的世界,有时豪迈又无奈。十几年过去了,这项憧憬还停留在纸上。其间,我只是一个人零星地去过赤水、遵义、泸定桥、腊子口……而那个起点,不知是偶然还是必然,一直空着。

落地井冈山机场,四野一片开阔,只远远地有些丘陵状的起伏。一阵恍惚,那就是“湘赣边界的罗霄山脉”吗?

正是。我和同学们登上一辆大巴,车行几十公里后,那些丘陵在眼前变得雄伟起来。山势越来越险峻,发动机发出紧促而低沉的轰鸣,推着车子驶过一个又一个急弯。

这边前些天一直在下雨,今天雨住了,山间的云雾却并未消散。渐渐的,车窗也凝上了一层水汽,视线变得模糊起来,只听到有枝叶从车顶划过,发出的宛如风入林间的沙沙声。

擦去车窗一角的雾气向外张望,哦,原来是漫山遍野的“井冈翠竹”

不禁想起多年来反复读过的“润之”在这里写下的两篇著作,《井冈山的斗争》和《中国的红色政权为什么能够存在》。对于老人家和他的组织的理论与实践,我有自己的看法;但蕴含其中的精神,那种昂扬的气质,却是我无比钦佩、也一直在孜孜以求的。

进酒店房间,连忙打开电脑——两天的课结束后还要赶往下一场,只能做一番地图上的井冈游了。不过这次能来,既还了长久以来的心愿,又不失与朋友们的相约,总算不错。

黄洋界、大小五井、茅坪、茨坪……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出现在眼前。黄洋界,最早是从高中那位最富学识又对毛委员极为崇拜的同学朗诵过的《西江月•井冈山》里听来的。其他几个地名,全是当年看电视剧《井冈山》知道的。那是一部我和武汉几位挚友都特别喜爱的片子,尤其里面毛委员的目光,深邃又苍茫,简直不像演出来的,而就是百年前的样子。

培训组织者来电,我们一起去布置下会场。步行两三里,穿过一个鸡鸣犬吠的山村,村头一座匾额上写着“罗浮大食堂”的古旧的房子,就是我们的教室了。听工作人员介绍,这里在“人民公社”时期是村里的谷仓,也真的当过一段时间的食堂。

不过食堂里边,早被改造成了标准的会议室。我们调试好设备、排好座位后来到教室后边。

角落里立着个架子,上面写着“停机坪”——这家公司的特色,上课时放手机以便专心学习的地方。

整个一面后墙上,刚才从前门一进来就注意到,是毛委员手书的巨幅《水调歌头•重上井冈山》。

此后两天,我在讲台边每每一抬眼,便望见了“久有凌云志,重上井冈山……”的诗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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