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伯克所说的培训班就是所谓的“洗脑班”,有很多种,什么励志成功学,什么灵修班,当然还有令人憎恶的传销,诸如此类,都是打着一些冠冕堂皇的幌子骗钱居多。刚接触者,特别是没有什么社会经验,没有分辨能力,加上没有什么文化底子的人,很容易上当受骗。受骗的显著特征就是刚接触这一类“文化”,就会被其中一些闻所未闻的新奇思想深深吸引,如果你对此还发生了“反应”,就会出现一种亢奋——看,我是多么的精神愉悦啊!
估计与我在郑伯克面前所表现出来的状态非常吻合,他断言我已经“受害遇难”了。我坦言自己已经被“洗脑”了。这让郑伯克更加惶恐,深怕我误入歧途,就此毁灭。
看着郑伯克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我笑了:“你当初没少害过人吧?”
“那怎么会?不是一回事!”郑伯克反驳道,他知道我在说什么。他当年在平安保险做过销售经理,管理过最出色的销售团队。所谓最出色的销售,用他们的行内话就是“把自己卖出去”。我曾取笑他,“你今年卖了多少郑伯克?”后来,他运用所学的这一套组建了一家咨询公司,类似于国外的麦肯锡——全球最著名的管理咨询公司。这类公司在十年前非常火爆,经营之道就是辗转全国各地为那些迷茫的公司客户进行培训,培训的重要内容其实就是一些职场成功学,当然还包括郑伯克最拿手的“把自己卖出去”。所以我那时经常笑他给别人“洗脑”。
也正因为郑伯克是一名出色的“洗脑匠”,深知其中的奥妙,所以他非常担心我也着了道道。我说“洗脑”有很多种,你那种是时髦的洗法,而我这种是最传统的、最经典的洗法,也是最高级、最彻底的洗法。他将信将疑,问我都在看些什么书,我说《道德经》。他睁大了眼睛,无话可说。
“你俩洗完了吗?”段于鄢发话了。他曾无数次借着酒兴插话,总被我和郑伯克无情地打断。现在他瞅着这空档亟不可待地说上了:“我觉得你们说的太玄乎,不切实际。我们都是成年人,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知识和经历处理所有事情,我也有颗平常心,我知足。”说完,他又给自己的空酒杯倒上红酒,“今朝有酒今朝醉,管它什么烦恼不烦恼。来,干了!”
郑伯克若有所思地端起酒杯附和着,脑子里在想着自己的事情。他应该在思考着我当年的问题:“人生是不是就只能这样过下去?这样有意义吗?”他端起酒杯喝了个底朝天,希望酒精能冲开那心中的郁结。但我知道酒精的作用仅仅是把那郁结麻醉了,让你暂时感觉不到它的存在而已,除此之外,留下的只有第二天的头疼和口干舌燥。这可以说是人类最伟大的智慧,对于自己无可奈何的事情,总会找到最合适解决的办法,喝酒则是最有效的。
眼看着这样的相聚除了增加酒精含量之外别无意义,以我的智慧更无法在短时间之内给这两位老同学醍醐灌顶,所以我再一次提出了离开,并希望下次见面不是喝酒,而是在永青堂内喝茶。段于鄢很是不爽,嚷着太不够意思了,怎么说也要多坐一会嘛。我说好吧,给你们讲个故事——《郑伯克段于鄢》。
“这不是我们俩的故事吗?”郑伯克和段于鄢齐声问道。
“确实是关于兄弟俩的故事,但并不是你们俩的故事。”我回应道,“就像烦恼一样,我们每个人都有烦恼,看上去都是一样的,但此烦恼非彼烦恼。你们知道我现在的烦恼是什么吗?”
郑伯克和段于鄢面面相觑,瞪着血红的眼睛迷茫地看着我,几乎同一时间摇了摇头。
“哎!”我也摇了摇头,“不和你们说了,我看书去了。”说完大步流星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