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怎么冷,大风大雪,一想到家乡的冬,心里总是暖暖的。
读几本诗词,文人们多钟情于春的蓬勃与朝气,秋的婉转与多情,仿佛是寄寓情思的绝佳载体,相较之下,对于冬的偏爱则是少之又少了。是啊,春夏两季,拥有这世间最富吸引力的美好,任谁见了总要流连一番;秋又独占了万物更迭的一瞬,自然地勾起千万怜惜。唯独这冬,孤零零地被夹在了中间,只剩下光秃秃一片,好不寂寞。
自离家,便少有机会与家乡的春秋照面,倒是与这冬结下了牵连。
北方的小城,地质不像是江南那般丰腴而润泽,一到了冬天,就硬成了一片,既含不住热气,又养不住植物,凛冽的风一吹,就连仅存的叶子也要飘落,只剩下枯槁的树枝桠杈,独自裸露在无边的寒冷中了。在无暖气滋养的时间,人们总是习惯蛰居在屋内,裹紧袄衣,围炉煮茗,伴着蒸腾而上的茶香便可坐上整整一天;或是温上一壶酒,茅屋里添上几位喧哗的酒客,酒香弥散,不一会儿便喝得面露红晕,开敞胸襟了,即便是坦胸露腹,也不觉得粗野。
记忆中的冬是异常寒冷。天空总是灰蒙蒙的,像被层层的、厚厚的纱严密的笼着,透不得一丝阳光,若是晾晒了衣物,那必将是漫长的等待,不知何时才能从这咄咄逼人的寒气中解脱。在屋外吐口气,刚一出口便化作一小团白色的雾,只一瞬,就消失得踪影全无。
这一季,从四处呼啸来的风执意要将人堵在屋内,面对一片萧索,人们似乎也乐得驻足室内,不愿去招惹这满世界的料峭。可若是忽地飘来一阵雪,那便又是一番不同的景象了。
冬季的雪是其他季节奢求不来的天赐的装饰,不需太久的等待,就能变换了人间。从天的这头连接到天的那头,洁白的巨翼拂过,将一切的不干净严密地遮盖,绝不留下一丁点儿的缝隙。孩童们也再顾不得寒冷,急匆匆地便要甩动着臂膀挣脱大人们的叮嘱,毫无顾忌的一头扎进冰雪的童话世界,纵是汗水沁湿了衣襟、鞋子湿透也抑止不住雪地里的狂奔。这时,若是有幸透得进几缕阳光,世界便又添了几分晶莹和剔透。
见过几场酣畅的大雪,只需一夜,便在大地敷上厚厚的一层,植被全都没了踪影,只剩原本挺立的松,侥幸露得出头。北方的大雪像极了北方的汉子,不做任何预兆,忽的一下便填满了空气,豪气干云,没有丝毫的忸怩。雪花大得惊人,伴着从西伯利亚席卷来的风,自上而下,狂舞人间,毫无章法。当真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
记忆可寻的雪愈发地变少,冬季所能带来的惊喜也远不比幼时那般热烈。可年年总盼着能在冬季的空闲归家,这片土地的冬,似乎更温暖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