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长千丈落叶归根,人行万里涅槃回乡”
中国人对于家乡的执念极深,无论一个人漂泊再远,羁旅再久,他与家乡的牵引也不会减弱分毫,相反,过之愈久,思之弥深。年轻时我们总想离开养育成长我们的小地方,伴随青春的悸动里奋力探寻可到达的边界,有了一方狭小的世界后,挥动着以自由为名的旗帜,决绝孤傲地奔向远方,满身胜利者的姿态。
年少时候总以为,与家的距离,总是愈远愈好。
挣脱了父母建造的过度保护的平静港湾,希冀着像个闯荡世界的水手,到更远更宽的大海去乘风破浪,即使满身伤痕,也不妥协投降。
渐渐地,也许你已经习惯外地求学的孤单索味,看着寝室同学的父母,经常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往返于寝室和家之间,爸爸妈妈都很和蔼,阿姨微笑着递给你她亲手腌制的特产牛肉,”来,拿着,跟咱娃一个寝室的同学,别客气。”同学推搡着你,一只手友好地搭在肩上”唉,拿着,我妈做的这牛肉可好吃了“。
你下意识地想起幼年,别人家小朋友来你家馋嘴时,也曾这样骄傲地展示妈妈的手艺。
你有些不好意思地接下,心头微酸,沉默地大口嚼着。而最近一次吃到妈妈拿手好菜,还是上半年的假期,以为从不恋家,原来是还没触及心底的那道防线,小小的一顿饭菜,便足以击溃。
它是缓慢滋生的冰冷盔甲,构筑在这个异乡的角落,随着城市的日升日落,与你彼生彼长。
白岩松说:“故乡是什么呀?就是你年少的时候天天想离开,但是岁数大了天天想回去的地方。“
奋斗打拼久了,路过一次有一次的街头,遥望着这座城市绚丽魅惑的霓虹,华灯密集,车水马龙,汽车喇叭声和风声生硬地灌入耳朵。似乎很久没有人呼喊你吃饭,没人提醒你天冷多加衣,目及灯火阑珊之处,好像没有一处是你真正留恋的,渐渐地你把这种浸润全身的感觉叫做”思乡“。
想想有些生疏,甚至矫情,却如此真实。
浪子之所以成为浪子,是因为有家。
贾章柯导演在朗读者节目中,这样谈及自己的故乡,“那里的日日夜夜,无数难忘的人和事儿,让我落笔下去变成了电影。”在贾导很多不电影中,都蕴含着他对家乡山西浓浓的情愫,《小武》、《站台》、《任逍遥》“故乡三部曲”,电影中极尽刻画着颓老的浪子对于家乡魂牵梦萦的眷恋,那片原乡,也成为他汲取灵感的创作素材。
主持人董卿说“人这一生,能够去的地方很多,但是能够回的地方不多”
我们慢慢长大,有时候是从告别故乡开始的。高考填志愿,为了能飞得更远,也嫌弃絮絮叨叨的父母,想着仅凭一腔孤勇便能丈量整个世界,总以为填报的大学,离家愈远愈好。可是在被现实泼了很多冷水之后,往往丢盔弃甲,溃散而逃,而家,一直在那个地方,招手示意,等你而归。
世界很大,却抵不过一场家人相聚的围炉夜话; 家乡很小,而总会有一盏暖灯烛火延展天明。
这世间所有的感情都在走向团聚,唯有父母的,走向别离。父母是,乡愁如是。
亿万的人群,汇入浩浩荡荡的春运人潮,如同归巢倦鸟一般,四面八方地赶往那个一直给他们依偎的地方。
跋山涉水,风尘仆仆,仍然义无反顾地拎着大包小包行李,寄宿于颠沛晃荡的车厢,摩托骑行穿过星光稀落的小城和村庄,沿途灯火依次点亮,所有的疲乏辛劳在见到家门的那一刻消散,所有的思念话语,嘴上想诉诸千言,却在见到家人化作一句:“爸,妈,我回家了”。
赶往家乡的归途,再累再远,都值得奔赴。
家里氤氲腾升的热水汽,油炝锅皮的烟火气,父母轻唤你乳名时的呢喃乡音,在流徙四海的日升日落里逐渐明晰,在游子一次次迷途惘然时给予指引,在羁旅愁闷时化成你浪迹停泊的心灵慰藉。
回家吧,人生总有来处,归回家吧,回到守护你的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