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说我打小就八字软,小时候经常“丢魂”,魂丢了就找我姨奶奶,给我“叫魂“,所谓的叫魂可以理解为人因为某种原因恍恍惚惚,就像丢了魂一样,需要做某种仪式给找回丢失的魂魄,多发生在小孩子身上。我那时小,肯定是不记得了,也不信,后来一件事改变了我的想法。
1998年我14岁,在镇上读初二,那时一周回家一次,周六中午放学回家,周日下午再到学校。那年初春,一个周六我回家时,我爸就已经去青州打工了,俺娘因为不小心被挂在南墙上的耙齿刮伤了头皮,得了破伤风,整个人面部浮肿了,眼睛都睁不开了,不能见风,也不方便见人,只能在家待着。因为初春天还很冷,也不到春忙的时候,所以不出门便是了。
周六回家看到母亲的样子,挺心疼的。母亲说没啥影响,就是有件事有点麻烦,我的一位老姥娘(俺娘的奶奶辈)下周六要上五七坟,必须的去给上个坟,乡下人重视这个,就怕到时还好不了,想让我周六上完早自习请个假,早回家趟,跟着我们村的一位也是跟我姥娘门上有亲戚的一起去,虽然我家大人没去,我跟着去了,意思也就到了。
我一听就同意了,本来学习也不好,何况周六中午就放学了,只是少上了三节课罢了。于是又到周六早上,我上完早自习就请假回家了。回家一看,母亲的脸上还是浮肿,出门肯定是不行了。那时还不流行用钱,尤其白事。母亲都准备好了,挎盒里是炸的的鸡肉和丸子,箢子里是馒头。我和我们村的骑着自行车就去了。
下午回来的也挺早,还不到两点,路过我们村坟地时,我还特意看了几眼,没有害怕,暖阳照在身上觉得很温馨,心里还有些感慨。我一辈子都记得,那种感觉很奇妙,很舒适,我还抬头望了望太阳。
又到周日下午上学,周一我就觉得身体不舒服,头晕,没精神,昏昏沉沉的瞌睡,我以为是自己感冒了。于是周一下午就请假回宿舍了,周二还是不见好,去医务室拿了点药,接着又躺了两天。老师也是去宿舍看我的情况,我跟老师和周围同学说过好几次,我能听清他们说话,也知道自己说啥,就是感觉声音在我们两个人声音中间隔着一层东西,觉得声音来自很远的地方,是自己说的话又觉得不像是自己说的。因为不发烧,老师认为我发低烧,而且都烧得说胡话了,就让我回家看看,毕竟三天了。于是周三下午我就回家了,一路上都不知咋走回去的,没力气,踉踉跄跄的走不稳,走会就找地方趟会,眯一觉。
到家时我母亲不在家,我就去了我三大娘家,因为俺们两家紧挨着,碰巧俺姨奶奶也在,看着我走进大门口三大娘问我咋回来了,我说不舒服,姨奶奶说不用看,看这个走路架势摇摇晃晃的打摆子就是丢了魂。三大娘让我躺在床上,姨奶奶给摸了一下我的脉搏,确认是丢了魂,怪我去年刚去世的三大爷,一听是俺三大爷,三大娘就开始骂。姨奶奶见多识广,以前也给我叫过魂,她让俺三大娘准备碗筷、香和纸等东西。此时我已经就睁不开眼了,迷迷糊糊的,就听姨奶奶说:“三儿啊,是你不,是你你就显现能叫恁姨看看,嗯,是你,怪能啊,是你你就再显现能……”原来是姨奶奶在盛水的碗里支筷子,叫着谁的名字,恰好筷子又能立住,那就是谁了。我从小在农村,肯定见过这个,听姨奶奶嘴里念叨,我就知道是啥情况。三大娘也在一旁训斥俺三大爷,一会说是”逢年过节也没少给你送钱啊,你不好好在家看门,你想做什么“,一会又说”虽然爱奖(喜欢)孩子,也不能老来摸他的头啊,他这么小怎么禁住你摸啊,快走吧,回家看好自己的门去。“好像真的对着三大爷本人说话一样。我迷迷糊糊的,后来我就啥也听不清了,又睡了。
醒了之后我一看俺娘也在,原来刚才去医务室拿药了,姨奶奶已经走了。睡了一大觉,我人就精神了,啥问题也没有了,自己也觉得身体无比轻松。从三大娘家出来,看她家门口旁边放着一个倒扣的碗,三炉香已经烧完,还有燃烧完的纸灰,三大娘说碗待会天黑了再收回家。第二天我就上学去了。
以前俺娘说我八字软,老丢魂,我都不信,可是那次之后我信了,因为那时我就14岁了,也不算是太小的孩子了,有深刻的感受了,没有恐慌和害怕,整个人就是蔫了,没精神罢了。具体什么原因我也不清楚,但是我觉得能看好病就是好方子,从此也对一些未知更加敬畏了。
后来我有了自己的孩子,我的孩子小时候也会遇到这种事。我的一位老嫂子也会看事,她教了我媳妇一个办法就是孩子睡着时,当妈的用自己的鞋底掇(同拍)我们住的炕沿边,一边掇炕沿嘴里还念念有词”鞋挆炕,炕挆鞋,小孩丢(音同瞎)了自己来“,念叨一次拍七下,连着念几次拍几次就好了。居然也我发现屡试不爽。
我今年四十岁了,将这些一直在我心底困扰多年的事,也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和身边的事说出来,不是刻意神话或者迷信某些事,只是平静的诉说,希望大家也心怀敬畏,同时也平常心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