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绘园,也可称水绘庵,始建于明朝万历年间,完美呈现于明末清初,是清初名人冒辟疆与秦淮佳丽董小宛隐居之地。顾名思义,水绘园有众水汇聚之意,是以水绘成的私家园林。清初名士陈维崧曾作《水绘园记》,他在文中写道:“绘者,会也,南北东西皆水绘其中,林峦葩卉坱圠掩映,若绘画然。”这有两层意思:一是指出这个园子风格独特,是利用水道相会之处建设,点明水绘园的名字;二是赞美了园景美丽,如画一般。
水绘园坐落在如皋古城的东北角,属东大街历史文化街区。古老的东大街,街两侧矗立着明清和民国时期的建筑,青砖黛瓦,巷道蜿蜒狭窄,凝重的酒旗和老木门,展示着如皋厚重的历史,充满了岁月的味道,烘托着水绘园幽悠的古韵。
高大的牌坊,宽敞的广场,让水绘园景区的园门显得低矮,但它古香古色、翘角飞檐、精巧玲珑。
进入水绘园大门,有一条古城的护城河,河上有一座平缓的拱形石桥,名叫逸桥,意思是文人逸士隐居于此。
逸桥边立有一尊汉白玉雕像,基座上刻着“冒巢民先生”五个楷字。冒巢民即冒辟疆,是明末清初的文学家,也是水绘园的园主。他身穿长袍,头披素巾,头微仰,簇须翘,手握书卷,器宇轩昂,风流洒脱。雕像后是隆起的小土山,树木葱郁,遮蔽了后景。
冒襄,字辟疆,号巢民,与陈贞慧、侯方域、方以智等并称为“明末四公子”,不仅容貌俊美,风度潇洒,而且文采好,一生著作颇丰,其中《影梅庵忆语》最为有名,而比他的作品更出名的是他和董小宛的爱情故事。水绘园因为有这段爱情的映衬,因为这对情侣的故事,多了一份温情,一份浪漫,一份诗意,一份灵魂。
走过冒辟疆雕像,在一片树木扶疏的路口立有一块长方形大石头,正面刻着陈从周先生题写的“天下名园”四个大字。小土山的溪边有一小桥名曰“凌波”,与园中小路一脉相连,浑然一体,确有“凌波”之感。
桥边小溪通往的不远处一方池塘,名为洗钵池,是冒家四代的放生池,其得名是因为宋代有位高僧常在这个池塘里洗他的钵盂。唐宋八大家之一曾巩幼年随父亲来如皋,在此读书,常在池中洗钵。因而,成为著名古迹。
一直是水绘园最重要水景。站在堤岸边,池水如镜,古木映翠水中,垂柳轻吻碧波,小船点缀水面,对岸玉带桥上一亭,凌空欲飞,水中倒影甚为秀美。清初著名诗人施润章有“水绘庵前一池水,花发芙蕖香十里”之诗句,描述当年的池湖荷景。
洗钵池与园子之外的运河相连,池水向四方分流,蜿蜒曲折都是水,廊前水盈盈,轩后水汪汪。水把亭台楼阁巧妙地连缀在一起,展现出一个恬静淡雅的世界。水绘园就是这样,以水为美,倒影为画,处处环绕着的是水,或水阔为池,或水窄为溪。远眺之下,水中倒影,宛若一幅幅风景画。
凌波桥的右后方是古瞻园,原是冒辟疆的“壶岭园”。清代书画家郑板桥路过此地,题字将园名改为“古澹园”。古澹园内展示“如派”精品盆景,主要是罗汉松、桧柏等,蟠扎造景,姿态清奇古朴。树龄千年的古柏盆景、全世界最大的五针松盆景,树姿苍劲,历史悠久,仿佛是时间的见证者,散发着岁月的馨香。
一段南北向的小浯溪,隔开了古澹园与水绘园。古澹园那圆型门洞,正对着水绘园的东门。步出盆景园,回首可见“古澹园”的匾额。跨过那由长条石构建的浯溪桥,才真正到了水绘园。
根据《水绘庵记》记载,清初时期的水绘园,北依城墙,城围半园,园主人冒辟疆不设园墙,以碧水环绕。园内以水为主,伴随着水绘园地势的此起彼伏,水流形态不断发生变化,这样就使得悠远的意境被赋予到水绘园的景观空间中,设计建造亭台楼阁,种植树竹花草,点缀观赏石。这些景观,被倒映在水中,增强了水绘园的视觉美感,这样就自然地形成了一幅幽美的画图。这种以水为主元素的园林风格,在众多园林中别具一格,吸引很多文人雅士来此聚会。
清朝康熙年间,如皋冒氏家族家道中落,痛失水绘园。此后,水绘园历尽沧桑,到全国解放时这里就只剩下荒草斜阳。为保存水绘园古迹,上世纪九十年代初重修。重修工程由古典园林专家陈从周教授作规划设计,设计时间逾两年。江苏省常熟古建队按照设计方案精细施工,历时三年,终于在原址将具有四百多年历史的水绘园重修成功。董小宛与冒辟疆的这份传奇情爱,让水绘园不至于泯灭在历史的长河中。
现在所看到的水绘园景区是在原址上重修的,虽再不复当年风华,却亦是基本保留了清朝初期的风格,还是北依城墙,重现古人的巧思,仍以水为主元素,引城外河水入园,贯通全园水脉,使园因水成景,园子的水绘意境再现,充满了灵动的美感和空灵的神韵,在“水韵”中显示出与众不同的气质。重修后的水绘园,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临水的岸边,杨柳依依,亭台楼阁,倒映水中,那倒影,既增加视觉层次,又提升视觉美感。
走过曲折通往因树楼的回廊,回廊上古典素雅的开孔方式简单而隽永,给人一种庭院幽深、曲径通幽的感觉,冒辟疆不仅有江南佳丽董小宛相伴,居住之所景色也是如此之幽美。
沿长廊达壹默斋。这是冒辟疆和一群不满清朝统治的文人聚集议事,切磋诗书技艺的场所。“壹默”取自成语“一默如雷”之意,朝北临水门头挂着“茂树清流”匾额,楹联是:竹因临水情斯畅;兰以当风气亦和。
壹默斋后是月台、月池,在月台观月池,同样是水面如镜,临水而建的亭阁大有镜阁,小有三吾亭,池边有松竹正流连、杨柳亦依依,水中一株老树旁一艘乌篷船停靠在水面上,它们都在水面上倒影着自己或挺拔、或幽柔的身影。传说董小宛喜坐柳干,梳洗打扮,弄影柔姿。
镜阁立于月池之上,以湖石为基,双层四角飞檐,倒映于烟柳之中,是水绘园的标志性景物。镜阁上下二层,虽名为阁,实则为亭。一层四面设圆洞门和美人靠,二层四面开圆窗。若逢水位高涨,镜阁则如浮水上。阁上有琴台,传说是董小宛弹琴处。
镜阁四面环水,视野开阔,是观赏风景的好地方。站在镜阁中,通过四周月洞门观景,每个月洞门中都是一幅清新脱俗、意境深远的江南水墨画,耳畔萦绕佳人的琴声,令人不觉发思古之幽。
镜阁不远边,一座罕见的三角形小亭立于池水中,靠几块凸起的石头,跳跃过去,说是冒辟疆很喜欢在此亭与文友海阔天空,这就是小三吾亭。“三吾”一词为唐代道学家、诗人元结所创,指语溪、吾亭、峿台,均在湖南永州。冒辟疆游历这几个地方,并撰《三吾十景记》。
站在池岸假石上眺对岸,岸边的阁楼杨柳,把倒影落在了水面上,若隐若现,倒是比岸上的实体建筑还要多上三分柔情。
月台右前是悬霤峰,山脚建悬霤山房。“霤”为“溜”的异体字,本意为从屋檐流下的水,引申为飞瀑。悬霤峰即为有瀑布的假山。悬霤峰本是湖南衡岳七十二峰之一,冒辟疆父亲曾在湖南一带做官,冒辟疆随同前往,尤爱衡岳山水,在建水绘园时仿而堆之。此山为明末清初叠山大师张南垣作品,自然天成,见微知著。悬霤峰最高处耸立一阁,称湘中阁,活脱脱一座衡湘诸胜之缩影。
峰北有临池岸而建的六角攒尖顶波烟玉亭,有湖石叠成的小径与岸相连。亭名“波烟玉”取自唐代诗人李贺的诗《月漉漉篇》的第一句:“月漉漉,波烟玉。”意思是说月光如银,池水似玉。此亭当为赏月佳处。
壹默斋向西有土坡障景,石桥横跨清渠,竹木扶疏,翠竹弥漫,竹影浯溪,取名“妙隐香林”,富有禅意,有一种置身红尘外的清静。
寒碧堂是水绘园最南的建筑,内设戏台,是冒辟疆与友人品茗赏戏的地方。不知当年董小宛是不是也会清音几曲?
洗钵池畔的水明楼是水绘园的精华所在,取杜甫“残夜水明楼”的诗句。始建于清乾隆年间,是当时的安徽盐使汪之珩在几近荒芜的水绘园洗钵池畔营建的。船舫式建筑风格的水明楼,由南而北依次为前轩、中轩和后阁,似一画舫置于碧波之上,它几乎已经成为了水绘园景区的标志。
走进水明楼,咫尺之间,古松黄杨,枝繁叶茂,多种花木呈现出四季景色。一颗800多年的木瓜树,树高过屋脊,木秀于庭。在长江之北,很少见到这样的树。《诗经·卫风》里说:“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古木瓜,与爱情有关。这棵树比400年的水绘园还老,见证了一个园子里的物是人非。
前轩中悬挂着冒辟疆与董小宛的画像,用笔清细,施彩雅淡,望之奕奕如生,我不免联想到他们的爱情故事。董小宛,名白,字小宛,南直隶苏州人。出身于苏绣世家,因父母离异生活贫困而沦落青楼。16岁时,已是芳名鹊起,与柳如是、陈圆圆、李香君等同为是明末清初“秦淮八艳”。1639年,冒辟疆乡试落第,与董小宛偶尔在苏州半塘邂逅。董小宛对冒辟疆一见倾心。次年冬天,在柳如是的斡旋下,由钱谦益出面为小宛赎身,冒、董遂结成伉俪。
中轩由内室、中道和外廊组成,楼阁内部装饰精美,并借助隔景窗将中轩分隔而成了一个个独立隐秘的空间。最引人注目的要数那面红木竹罩及彩色的玻璃,尤其是那红木竹罩,用整块红木雕刻而成,竹子的枝叶被雕刻得细枝分明,栩栩如生,彰显着工匠的精湛技艺,而那些彩色玻璃则是由法国进口。
可能有很多人会将水绘园与苏州园林、扬州园林作比较,只是无论如何比较各园林的独特巧妙之处,水绘园依旧是水绘园,自有风骨。陈从周教授在《重修水绘园记》中开头就写道:“如皋水绘园,天下名园也。”,一语说出水绘园在中国园林中的地位。
一位佳丽,一位才子,一对相亲相爱的情侣,董小宛与冒辟疆不负一场相遇。一溪淙流,一泓香黛,一座饱经沧桑的园子,那古老的故事,那千秋的佳话,随着焕发生机的水绘园,永续传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