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前夕，和女儿一起回了趟老家，此行是为了给姥姥立碑，做为一项别具仪式感的活动，那日大姨小姨、舅舅、表哥们悉数到场，大巴车还没到，就接到了表哥们接站的电话，扑面而来的亲情，顷刻温暖了长途跋涉后疲惫的心，这也是姥姥整个家庭一贯以来带给我的感受。
回家那天，阳光明媚，好像并不是适合怀念的天气，没有“雨纷纷”的氛围，看着坟前的石碑，想到姥姥走后，唯一能将我们这个家庭聚起来的时刻，却是这么一个悲伤的节日，我的心里早已是大雨如注。
2017年腊月初九，还在熟睡中的我接到爸爸的电话：孩子，你的姥姥走了……只记得那感觉，犹如一盆凉水浇在头上，我困意全无。我边失声痛哭，边一遍遍的重复：姥姥不是一直好好的吗？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印象中，那也是女儿唯一一次见我流泪，半睡半醒，没有搞清状况的她错愕的看着我……片刻后开始暖心的为我擦眼泪……那一刻，看着这个忽然成长的小生命，我仿佛明白了世代更迭的意义，没有生老病死，我怎体会到新生带来的力量……
84岁的姥姥寿终正寝，前一天只是有点小感冒、拉肚子，她半夜在睡梦中悄然离世，没有经历任何痛苦与挣扎，我记事起姥姥一直有冠心病，估计这也是她致命的原因，年轻时，每当心脏不舒服，她会偶尔吃一粒身上常备的速效救心丸，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每次心脏不舒服，需要吃十几粒，最后可能是心脏衰竭。可是姥姥走的太突然，所有人都难以接受。临终前的一段时间，姥姥住在大姨家里，那晚下了整个冬天最大的一次雪，只记得大姨说，平时一个小时就可到家的路，救护车载着姥姥，在泥泞的雪地里用了三个半小时才到家。
接到姥姥去世的消息后，远在福建的舅舅也火速赶回，他当时在朋友圈写下的两句话，我至今不忍卒读。虽然归心似箭，但舅舅却异常的淡定，我想或许常年在外的他，早已不止一次的想过这个场景。
姥姥一生，生育了五个女儿，一个儿子，共有9个孙辈。在那个“靠人力、挣公分”的年代，生儿子是权衡一个家庭实力最重要的标准，所以姥姥的前半生，基本都在“盼生儿子”中度过，直到四十三岁才老来得子，其喜悦之情，从舅舅的乳名“六妮”可见一斑。至此，她的生育之路才画上了“圆满”的句号。现在想来，很为那个年代重男轻女的思想唏嘘不已，受传宗接代思想腐蚀的她，以毕生的身体健康为代价，放弃了自我价值的实现，去成全一个家庭“有子才完整”的离谱之梦。或许在她心里，这本身也是一种实现自我价值的方式，因为这才是一个女人“完整的一生”——至少在那个年代。虽然年轻时的她接受了先进的思想教育，却仍没有摆脱时代浪潮所带来的桎梏。
姥姥小时候家境应该是比较好的那种，她接受了私塾教育，直到现在我还记得姥姥生前最大的一个爱好便是带着老花镜边看电视，边读给我听的场面。
姥姥性格温和，一辈子与人为善，小时候最喜欢“住姥姥家”的我，深受她的影响，性格与她有些相似。她一辈子不争不抢，用她的话说“见到打架的都吓的心哆嗦”，更不用说让我去做明争暗抢的事了。84岁也算得上是高龄，我觉得她一生的行事作风，与最后的离世方式很能契合，这也是“修来的福”。
现在姥姥走了已经有一年半的时间了，我依然不忍看家人群里一切有关她的消息，在这个特殊的节日里，我更能明白生的意义，更能明白在有限的时间里，多陪陪家人才是最正确的表达爱的方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