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伟晒完太阳，硬拖到十点过，才晃晃悠悠地去办公室。

其他人都不在，跑开班的跑开班，盯资料的盯资料，看会场的看会场……

只有方榕榕在前台轮值咨询。

但方榕榕似乎并没把心放在咨询上。她把手指掰过来掰过去的，专心致志地念叨——连咨询电话连响数声、连响数部都没注意。这放在以往，是严重违规违纪的办公室失职！

“该怎么说呢？江老师，老江老师来找您……”

“不对，小老板，大老板让您去找他！”

“不对，不对……”

方榕榕连连摇头，连连否认，不断地重复，无限地烦恼。

在接下来整整半个小时，冯伟就只听见她在反复思考和念叨这一件事儿，应该如何跟江子康说，江子福来找过他？

直到办公室的女生们陆陆续续都回到了办公室，方榕榕仍然嘟嘟囔囔地盘算着。

都春兰不耐烦地轻吼：“念啥念，吼一嗓子，老江来过了，不就行

了！”

方榕榕充耳不闻。

叶香香故意使坏：“你说不出口，写一张纸条给小老板嘛！”

整得像是暗恋女生递的约会小纸条。

方榕榕脸红了红。

徐小婕很好笑：“哎呀，就工作汇报嘛，说一句大老板来找过小老板，有那么难吗？”

方榕榕叹了一口气，听起来竟有些幽幽的。

唯有付雅丽不说话，闷头又如小母鸡——只护着自己的窝自己的蛋，外面风声雨声议论声，声声不入耳；无论同事主管事老板事，事事不关心。

就这样，好不容易熬到潘芳陪着江子康巡察会场回来。

江子康一进办公室门，方榕榕一看到他，脸倏地就红了，脱口而出：

“江子康，江子福找你！”

办公室顿静。

众皆雷倒。

江子康拔腿就往外走，边走边给江子福打电话：你在哪儿呢？

方榕榕的脸瞬间变得惨白，眼睛里居然晶莹欲滴。

千念叨，万盘算，到头来，还是说错了这一句！

等江子康走远，办公室里立刻哄堂大笑，叽叽喳喳，又是“鸭”声一片：一个女人五百只鸭子，两个女人一千只，四个女人呢……

连潘芳都笑弯了腰，花枝乱颤，边笑边指着方榕榕说，你呀，你呀，真是想笑死人不偿命……

看得冯伟啧啧称奇，想不到潘芳居然也有妩媚的一面——女人嘛，就是要笑，要绽放，才是一枝花嘛。

听来听去，终于听出了办公室女生们议论方榕榕的两个小特点：

一是，只要见到江子康，方榕榕的脸就会无原则无缘由地红。这一点，连江子康都怕了——见到方榕榕的面，都会绕着边儿走，更别说单独在一起了。

二是，她“不知道”。而且，她用“不知道”来解释一切，让人觉得可爱又生气。

她是一个“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的女生！

最经典的，就是某日，方榕榕接到江子福的电话——之前她应该没有接到过。

因为江子福喜欢假装学员来电，用这种方式来查岗——放手给江子康，他还是有些不放心，怕办公室的小姑娘们“欺负弱主”。

于是，有意思的对话开始了……

方榕榕：喂（按规定她应该说：您好，这里是XSJ常青藤教育培训部）!

江子福：我找你们总监啊！

方榕榕：你是谁啊？

江子福：我有点问题想咨询。

方榕榕：你告诉我你是谁！

江子福：你怎么这种态度呢？

方榕榕：嘿，你怎么这种态度，你到底是谁啊？

江子福：我就是想问几个问题！

方榕榕：那你说吧，你想问什么？

江子福：不能和你说……

方榕榕：嘿，你别捣乱啊！

江子福（气极）：我是江子福！

方榕榕（还是不知道他是谁）：哦，江子福先生，你留下你的号码吧。我们总监方便时会电你的（这是常青藤教育培训部转接电话的规矩，如果要找主管或总监，一般都说事后回电)。

江子福：……

方榕榕：江子福先生？你不是说你有问题吗？

江子福（想再坚持一下）：我要找你们总监。

方榕榕：嘿，我们总监不能随便接电话，你还是留下你的电话吧。

江子福（已经不行了）：你叫什么名字？

方榕榕：嘿，你想干吗？

江子福无语，挂了电话。

这时，方榕榕心里也觉得疑惑了。就跑去问徐小婕和叶香香，你们认识不认识一个叫江子福的人啊？

两人很惊讶，告诉她那是谁——江子康的亲哥哥，江子康当家前CQT教育部的大老板。

方榕榕说，啊……我怎么不知道呢？

叶香香说，你都来了好几个月了，怎么连江子福都不知道呢？

方榕榕说，我又没见过他，我怎么会知道？

叶香香说，那你不会连名字都不知道吧？

方榕榕说，我就是不知道啊，又没有人告诉我！

叶香香说，那你不会主动去了解吗？

方榕榕说，为什么要了解啊？又没有人告诉我要去了解！

叶香香彻底放弃了教导，连徐小婕都有些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