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想,让文章更有韵味

        在使用文字进行创作的过程中,联想是非常重要的。没有联想,我们就不可能在事物之间架起桥梁,就不可能让字与字、词与词因为有机组合而产生令人动容的力量。

        联想,是由一种事物想起与其相关的另一种事物,由某种联系而进行的由此及彼的心理活动。

        联想必须以经验和记忆为基础,如果我们从不与任何事物接触,不了解我们所生活的世界,我们将无法在事物之间建立起联系,联想就不会发生。

        当事物在空间或时间上非常接近的时候,人们可能会由其中一种事物想到另一种事物,比如秋与冬、天空与飞鸟,这是接近联想。人们也可能因为两个事物之间有相似点,而将它们联系在一起,比如圆盘与圆月、白云与白雪,这是相似联想。如果一种事物有它的对立面,人们也可能因此想到它的对立面,比如坚硬与柔软、黑暗与光明,这是对比联想。还有覆盖更广阔的关系联想,比如由父子关系想到父慈子孝、由因果关系想到相由心生、由时间关系想到晨昏交替等等。

        这些有趣的联想方式,就是历代思想家和心理学家所津津乐道的“联想律”,它们既是获得新知的重要途径,也是进行文艺创作的有效方法。

        1951年,齐白石先生收到了老舍先生求画的邀约。老舍先生选了几句难度很高的古诗句,希望齐白石先生能够以诗入画。其中,难度比较大的,是清初著名诗人查慎行的诗句“蛙声十里出山泉”。这确实是一个非常难的“命题作文”:一是如何在有限的画幅内,画出十里山泉;二是如何用画面表现抽象的蛙声,让无形化为有形。

        齐白石先生收到邀约后,出色地完成了这幅画。画的最上方,他用石青点了两座小山头;画的两侧,他则用重墨画出山崖,形成一道山谷,让湍急的泉水在谷中流淌,从上而下扩散开来,着实有十里山泉的气势。泉水的上游、中游、下游,齐白石先生点缀了三组共六只小蝌蚪。蛙声何以体现呢?老舍先生在求画的时候,其实已经通过批注,提示了齐白石先生:不妨以引起联想的方式作画。他写道,蝌蚪四五只,随水摇曳,“无蛙而蛙声可想矣”。

        因为这一别出心裁的构思方式,《蛙声十里出山泉》这副画成了齐白石先生的代表作之一。

        作画需要联想,作文也一样需要联想。

        黄河浪的散文《故乡的榕树》,就是用联想进行创作的典范。作者由海外住所旁的两棵榕树引发联想,想到了故乡的榕树,由故乡的榕树又联想起和故乡的榕树有关的人和事——“而我的心却像只小鸟,从哨音里展翅飞出去,飞过迷蒙的烟水,苍茫的群山,停落在故乡熟悉的大榕树上。”“记忆里的故事有榕树的叶子一样多。”联想,使眼前的榕树、故乡的榕树、和故乡榕树有关的人和事有机联系在一起,从中抒发了海外游子对故乡、祖国的深深眷恋之情。

        巴金的散文《灯》,从眼前的灯光联想到自己过去在“迷阵”中看见的“豆大的灯光",联想到“狐寂的海上的灯塔”,联想到“希洛点燃的火炬”,最后联想到鼓舞人坚强地活下去的“微光”。这些“灯”有ー个共同点一一给人希望、勇气和温暖。作者用联想组织材料,引人深思,揭示主题。联想,拓展了作者的写作思路,使文章脉络清晰,内容充实、血肉丰满、生动感人。

        一般人写松树形态,只是直接刻画,描写其自然形态或直、或弯、或茂盛。而《雨中登泰山》中写松树那一段,作者在文中,展开联想的翅膀,巧用比喻、拟人修辞格:“有的松树望穿秋水,不见你来,独自上到高处,斜着身子张望”。作者由高处倾斜的树的形态,展开相似联想,想到多情人的等待盼望,把松树写得富有情趣和人情味。文章的语言读起来形象生动,韵味无穷。

        当然,在写作中运用联想,需要丰富的知识储备和良好的感悟能力。如果我们平时不注重语言的表达和素材的收集,没有丰富的知识积累和独到的见解,写作中缺乏联想方法的具体运用,断难写出精彩的文字。

        如果说回忆是向后追溯的思维活动,想象是向前创造的思维活动,那么联想就是既可向前,也可向后的多向思维活动。可以既想到过往,又想到了当下;既想到别人,也想到自己。

        面对一种事物、一个题目时,如果我们联想到的东西太多,就必须学会取舍。

        一位作家极为宝贵的素质,就是能不断地回忆住昔。而往昔既包括个人的经验,也包括民族的历史。当我们通过丰富的联想,让这些素材融入我们的作品中时,便可以使其既有生活的气息,又有历史的厚重感,富有启示性和文化底蕴。好的作品,就是这样诞生的。

        一种事物或一个人,常会居于一个题目的中心,成为写作的关键元素。想要由此创作出好的作品,就必须借助联想的力量,写与其相关的人和事,借以寄托悠长的情思。这时,尤其要注意在作品中融入历史和文化的场景。这样的场景,哪怕只是简单的一笔,也常有“画龙点晴”“超凡入圣”的表达效果。

        比如写水的时候,一位作者写到:“这么干净的水,只有《诗经》里才有吧。”尽管只有这么一句,但是当前的水,顿时被带入了久远的历史场景之中,具备了明净、清澈、波澜不兴的情味。“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诗经》中的诗句是如此深入人心,其中的水不仅仅是水,更承载着我们的记忆、滋养着我们的文化、记录着我们的历史,将其与当下的水建立联系,自然能产生极富意蕴的表达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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