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浮艳的辞赋,我喜欢平实的叙述,太过于平实又未免乏味。于是那些平实的文风里加点杂质,好似一杯略带咸味的苏打水,方得我欢心。
杂质是苏打水里的二氧化碳和食盐。于文章里是带着一丝不明显的感情,或者一丝明晃晃的疑惑。
那些像贾岛一样反复推敲的诗人,真是烦人。把功夫花在景上,却不肯花在境上。在我看来,越是朴素的诗句留给读者的想象空间越大,在这些留白的空间里,每个人投入不同的感情和思考,滋味绵长丰润。“潮湿的木架上有房枯了一半的紫藤花茎”和“因为潮湿而呈现出褐黄色的木架上有房因为开始枯萎而一半黄一半紫的紫藤花茎”,我更喜欢前者,当然,换作我来写,自然写成“木头架子上一房半枯花藤”,营造一种颓然的意境,一个眼睛能看见枯藤的人,心里大约也是有些颓唐的。略有颓废之意的读者读到这里,自然合衬,不必去深究那是什么颜色什么原因什么花种,只是领略到心意便罢。
将修饰辞藻化繁为简,更多地承载和表达内部思考和情感,才是我所喜欢的。一首优美的诗,我读后便忘记,但一首幽远的诗,我经年累月地记着,因为意境相通心绪难忘。
苏打水风格的文章,作者气定神闲,用最精炼的词句娓娓道来,不横加修饰,不堆砌词藻,于平铺中加点波折,于直叙中暗藏曲笔。读者淡淡看来,于波折中引发思考,与曲笔中领会心意。像于作者促膝长谈,说一段轻风昏月的往事,道一笔家长里短的日常,然后谈话结束,你一个人提灯回家,想起那段风月,毫不俗艳,记起这段家事,绝不枯燥。淡风淡月里或许是段含情不露的爱恋,闲话家常里或许是段血浓于水的亲情。当然也许是一句“两个人各去南北”的痛苦,也许是一句“左邻弹着琵琶右舍好作道场的”无奈。
最后,你到家了,我也到家了,你倒了一杯苏打水,我也倒了一杯。我在微咸里郑重写下自己的名字,写作真是一件人人可为的平常事。(胡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