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中考前夕，女孩刚满15岁。十五岁，含苞待放之年，死亡似乎离她很远，她知道死亡令人恐惧，尤其是亲人的离开。但是，女孩并没有这种恐惧感，因为她的家人都很健康，而且最疼爱她的姥爷说过，要活到看着她走进大学校门，看着她毕业、工作、结婚的。女孩最喜欢姥爷，姥爷教了一辈子的书，可以说是“桃李满天下”；姥爷教女孩读书看报，要女孩好好学习，常说知识多了不压人的，还总给她买好吃的，买漂亮衣服。死亡虽令人生畏，但离女孩的生活很远。

        然而，在一个平常的傍晚，死亡的消息却随夜幕的降临来到女孩身边……

      女孩回到寝室刚想给妈妈打一个电话，妈妈就给女孩来了电话。

        “喂，妈妈，我刚……”

        女孩还没说完一句话，妈妈就着急着说：“梅子（女孩的小名）啊，明天早上你能不能和班主任请一个上午的假呀？爸爸明早六点钟去学校接你去姥姥家。”

        “发生什么事了吗？妈妈”女孩有点着急。

        “你现在不用管，你先跟你班主任请假，明天你就知道了。”

        一听妈妈说话时有些哽咽，女孩就更着急了，“妈妈，到底怎么了嘛？什么事呀？你快点告诉我吧。”

        妈妈也知道女孩一旦有疑问就会问到底，“梅子啊……梅子，你姥爷走了（死了的意思）……”

        女孩耳边轰的一响，妈妈还在说话，但是女孩却什么也没有听到，过了一分钟，女孩小声重复着妈妈的话“姥爷走了，姥爷走了”。“妈妈，怎么可能，星期六姥爷还好好的呢，他说下周六还要给我做我最爱吃的红烧排骨呢，这不可能!”

        “梅子啊，你听妈妈说，姥爷走了已经三天了，大家怕影响你备考，就先瞒着你，明天姥爷要火化了，必须让你见最后一面。”

        “妈妈，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在骗我，姥爷明明那么健康，怎么可能……呜呜呜……姥爷兴许就是睡的沉了点呢……呜呜呜……”

        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挂的电话，但她知道心里很疼，这是女孩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心如刀绞，什么叫泪如雨下，怎么也擦不干。女孩爬上床蜷缩在被窝里，任擦不干的泪水浸湿枕头……

        “姥爷没走，爸爸，你看！姥爷这不是坐起来了吗？”女孩大声喊，似乎想要告诉全世界。爸爸也说：“是啊，是啊，没走，原来这几天真的只是睡着了。”

        清晨，女孩睁开眼睛，很开心地笑了，忽然笑容一僵，“刚才的是梦啊，姥爷是真的走了”。

        从学校到姥姥家，脸上的泪，擦不干，女孩后来也不去擦了。

        车子停在路边，女孩下车朝姥姥家走去，腿上没什么力气，像是在梦里，怎么也走不快。走进大门，女孩看到大堂正中摆着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穿着古代官服的人，脸用火纸盖着。靠近床，女孩的腿彻底没了力气，软绵绵的，她瘫坐在地上，“呜呜呜……姥爷……快起来，别睡了，你不是说要看着我上大学，找工作，找男朋友的嘛？你不能再睡了，你总说要早睡早起……呜呜呜”。女孩嚎啕大哭，任谁也劝不住，拉不起，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火化车来了，女孩不知被谁拉到一边。

        穿着蓝色制服的人把姥爷放进一只蓝色的像睡袋一样的袋子里，姥爷很高，袋子勉强可以装下，被塞进袋子里的姥爷的肩膀看起来依然那么宽广，可以把女孩托起。接着姥爷被抬上担架，将要被抬走，女孩就拼命拉扯穿制服的人，“你们走开，不能带走姥爷……呜呜呜”，然而穿制服的人没有理她，一个15岁的小女孩毕竟拉不动两个几十岁的壮汉，女孩的嚎啕声也哑得几乎听不到了。

        女孩追着跑到门口，无力地看着姥爷被放进车里，又看着小姨、大姨和妈妈都像被爸爸妈妈抛弃的孩子似的抓着车门，却怎么也打不开它。车子又响起了来时的音乐，明明那么舒缓，却又令女孩如此心痛。车开走了。女孩看看瘫在地上大哭的妈妈和大姨小姨，真像找不到妈妈的孩子们，女孩不想去安慰她们，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她自己还有事要想，脑子里乱的很。女孩转身走到廊道的角落里，蹲下来抱住双腿，“原来，死亡离我并不遥远啊，姥爷走了，姥爷走了，……”

        回到学校已经几天了，女孩一直沉默着，老师同学们都很担心她，但是除了安慰的话，她们也无措了。又过了几天，老师同学们在女孩的脸上寻到了失去已久的笑容……大家都以为她渐渐淡忘了悲伤，其实不然。

        “姥爷虽然走了，但不会食言，他会看着我长大，看着我考进大学，看着我工作、结婚的。既然，死亡不是不可能在我周围发生，那我就好好活着，活得有意义，我要考大学，好好学习，将来像姥爷一样当一辈子的好老师。”

        那一年，女孩十五岁，励志于做一名人民教师；今年，女孩二十岁了，仍然想做一名人民教师，一名像姥爷一样的优秀教师！因为，自打明白了生与死的距离并不是永远后，女孩便要好好活过，找到人生的方向，“向死而生”。

（2018）

二十五，回忆起仍旧心酸，也依然怀揣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