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铜川,讲陈炉女人的话多,写陈炉女人的文少。既然可以说,也就可以写。对陈炉女人为何只说不写呢,其中缘由不得而知。陈炉古镇名扬海外,不了解陈炉女人实属遗憾。
陈炉女人同中国大部分女人一样,具备了许多优点,勤劳善良、吃苦能干。正像树上叶子,看着相同却不同,陈炉女人还真是有其独特的地方。
陈炉古镇延续耀州陶瓷炉火令世人刮目相看,传承着陶瓷文化的陈炉人也具备了深厚的文化底蕴。陶瓷烧造过程就是脑力与体力结合最完美的过程,也是人类智慧的结晶。正如万物有阴有阳,男人和女人构成了一切力量的源泉。当陈炉男人用其肩膀和力量,完成和土、拉坯、装窑、点火、出窑等一套完整的程序时,很少有人看到其中女人所发挥的作用。端详一件陶瓷制品,如果不渗入女性的美,没有女人的参与,产品的形色是单调的、不完整的。缺少了美的许多元素。正因为有了陈炉女人的参与,陈炉陶瓷更显名贵、大气和完美。多次到王家瓷坊参观,看到女工用其双手在光滑的胚面上信手勾勒,即生敬佩。她们气定神闲、表情专注,似乎小小胚面就能把世间的美和心里的梦全部搁放。不管是花草鱼虫,还是祥云吉物,除了栩栩如生、惟妙惟肖外,让人还感受到舒展、熟练、洁净和精巧的存在。看客啧啧赞叹,画者微微回笑,坦然智慧的眸子,令人陶醉而难忘。陈炉女人的手巧,不仅可以挣钱,还体现在过日子上。当你吃着陈炉女人做出的酸汤饸饹、泼面、驴蹄面、糖糕和疙瘩(饺子)时,当你欣赏着陈炉女人缝制的鞋帽、剪出的窗花时,你即使不说出口,心里也连连称赞:陈炉女人有一双巧手。
陈炉女人不仅手巧,也是理家过日子的好手。不管是到镇区瓷家,还是到偏远山村农户,都能看到被打理的干净整齐的院落。在陈炉女人手里,无关穷富,不论大小多少,家里家外都能领路到她们展示治家的本领。厨房里各种陶瓷器皿摆放有序,泛出红或着黑光。酱醋油瓶儿和锅盖儿都放着擦亮光,洗净的抹布铺盖着盆碗,过去的土灶都被电磁炉、电饭煲替代。偶有柴草、煤炭,也有模有样地遮盖住。夏天走进土窑、砖窑、石窑,一股清凉扑袭而来,墙面上大小镜框里黑白彩色照片,不但可以找寻到家庭成员,还能看到岁月时代变迁和岁月对人生带来的变化。黑色斗柜上摆置陶瓷花瓶里,鲜艳的绢花上撒下的是女主人爱美之心。冬天走进窑洞里,炕面薄棉褥上铺着各种材质的床单,手插到褥子下,温热适中,即刻有脱鞋上炕之感。炕沿与炕边墙上的瓷砖尽管磨蹭,不会沾上灰土。
陈炉女人的聪颖也不是先天的,而是深受陈炉文化熏染和影响的结果。越是文化发达的地方,人的思想观念也就开化开明。陈炉女人的精明,不仅用在过日子上,在相夫教子上也可称道。当地人信奉“女人是匣匣,男人是耙耙。不怕耙耙没刺,就怕匣匣没底儿。”一个家庭,没有女人的精打细算,日子不会好到哪里去。特别是在贫困时期,更能看到女人所起的作用。“一代好儿媳,三代好儿孙”,儿女能不能成才理事,主要看母亲是如何做的。自古至今,从陈炉走出去的优秀人才比比皆是。有名吏、有作家、有书法家、有企业家等等,从他们身上都能找到母亲的艰辛付出和做人境界。改革开放以后,考上大学、走出陈炉的年轻人更牛。当多大官、做多大老板,只站在驶往陈炉山上的路边,欣赏不同省份牌号的豪车与名车就可以了。游子思归,最感恩父母,最想享受一下妈妈的味道。陈炉女人身处高山,心里却装着希望和梦想。精明不是她们的天赋,也不是传统,而是她们从生活中总结出来的经验和智慧,有幸的是这种智慧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儿女,慢慢转化为遗传基因。
从何时起,陈炉女人的口碑一落千丈。贴上了“麻米子”“燃糨子”等标签。只要说谁“麻米子”,当地人都清楚此人不好惹,有泼妇般的厉害。尤其是对家人犯糊涂,用嘴骂、用手抓、不讲道理。这种陈炉女人少之甚少,或许是百人百性,也或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的谶语。确也见识了身边有这样一个陈炉女人。其夫做财务工作,经常跟随主管到KTV,那时叫歌舞厅,外地来的小姐不少。一来二去,闲话传到女人这里。没有忍住,大吵大闹,谁的劝说都不听,甚至到单位找领导告状。丈夫的脸多回被抓破,让单位人耻笑。结果丈夫的工作被调整了,在人前也抬不起头。女人还不解气,提出了离婚。丈夫净身出户后,女人不让看儿子,还对儿子说爸爸在外面胡搞。电影《万箭穿心》里的李宝莉的故事值得回味。当李宝莉知道丈夫在外有私情时,做出了伤害丈夫的不理智行为,导致丈夫自杀,给儿子造成她就是破坏家庭幸福的人,于是处处跟她作对,把李宝莉推进痛苦深渊。身边这个女人尽管让男人脸面扫尽,但男人却没有寻短见。如果真有悲剧发生,才给人们留下陈炉女人“麻米子”的口实。保护自己,守住家庭没错,如果做出不理智的事情,结果都很差。不仅自己伤心难过,对孩子也有影响。等到冷静下来,后悔都来不及。
岁月可以带走美好,也可以卷走不齿。那些被冠于麻米子的陈炉女人,如今都已年过花甲。那个限定在一个时期的形象与口碑,逐步会被岁月的风沙摧毁,存放到记忆里的少许,也慢慢会被淡忘。新一代陈炉女人,不但聪明能干、手巧善良,还生出一副美人眉眼。白皙的皮肤、窈窕的身段、标准的普通话,易于平原和江南女子混淆。她们重塑陈炉女人形象,也再一次彰显千年古镇固有的风韵和独特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