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半壁江山”

蝉的幼虫在方言里有很多叫法。老吱哇龟儿、老吱哇猴、马吱啦猴、爬爬、知了龟、知了猴、姐猴、节老龟、罗锅、知拇吖、食孩儿、老少狗、爬衩、肉牛、神仙、杜拉猴均是它的名字。

在我的老家,蝉的幼虫叫爬衩,还有一种很小的爬衩叫嘟老,因为的叫声是“嘟老……嘟老”。

找爬衩也是需要咒语的,奶奶告诉我:越抠越大是爬衩,越抠越小是嘟老。天刚披上夜的薄纱,我就嘴里念着咒语,手开始在地上施展魔法。

爬衩会用它前边的两把大刀,在洞里打地道,留下地面薄薄的一层土皮儿,等天黑赶紧出逃,因为它要翻过小土块,爬过大树捎,完成蜕皮,静静的等待第一缕阳光,一声“知了”飞向天空。

趁它在洞里打盹的时候,我下手啦。小拇指早就留好了指甲,轻轻一抠。

浅的洞,你会跟爬衩大眼瞪小眼,它会本能拿胸前的两把大刀防御,小拇指轻轻一提,大功告成。

深的洞,就得拿小树枝试探,好的情况就提出来,不好的情况,它会跟婴儿一样掉转个头,一会儿就消失在土里。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我顺手拎起那瓶法宝,水漫金山寺,沉不住气的就爬出来,沉住气的就跟我相忘于江湖。

小时候觉得,拿手抠的爬衩才是本事,拿手电筒照树上的根本就是低一个档次的。

树就那么几棵,有树的地方就那么几个,小伙伴们的必争之地啊。

出门一看,都前脚跟后脚呢,那就跑,谁体能好,占便宜。

如果早早一个人出门啦,刚到地盘,远远的看见有小伙伴要过来,就悄悄的绕到最后一排树,大声喊:快点跑,都被我找没了。

我觉得,这跟狗在树下撒尿圈地盘是一个效果。

有的小伙伴信以为真,走开了;有的小伙伴早就摸清楚对方的伎俩,慢慢找,哪怕找到一个,也会用挑衅的话语回敬一句:这是爬到我腿上找到的!

有一种玩笑叫造假洞。

段数低的就拿叶子塞到洞里,拿脚有技巧的平磨,磨的差不多了,再慢慢洒干土,还要把旁边都洒上叶子。抠到这样的洞,很容易就放弃了。

段数高的就拿蝉蜕下来的皮,里边灌上土,放在洞里,再好好伪装。这样即使找到,天又不是那么亮,特别能让小伙伴迷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抠出来,傻眼的感觉。

做了假洞,要引小伙伴过来。先与对方并行,快到假洞就故意往旁边走去,边假装找爬衩,边用余光扫射,还要忍住笑。

最后被拆穿,小伙伴们也不生气,大家都互相坑习惯啦,顶多算技不如人。

回家前要碰头,认真交代战利品。今天我赢了,明天你赢了,那时候都特别诚实。

为了增加胜利的概率,天彻底黑了,拿手电筒到处照。

我家有门禁的,有一次回家晚了,我爸要把爬衩扔给奶奶家的鸡。我一边哭一边说:别给鸡吃,别人吃也行,或者把它放了,它飞走了,过几年我还能找到它孩子!

再后来搬家,上学,慢慢的离那段记忆就远了。不过,它曾经占据我童年的“半壁江山”!

留下爷爷教我背诵的那首古诗:

垂绥饮清露,流响出疏桐。

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

2015.0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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