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第一天，从爸爸的八宝饭开始。甜甜的美食，正好配我在读的麦克尤恩《甜牙》。
千万不要以为这是一本关于美食的书。事实上跟美食相去甚远。两年前听本书译者黄昱宁老师推荐的时候就很好奇，一本间谍小说怎么起这么个名字。
后来才了解，所谓的“Sweet tooth”，这一英语表达平常的意思就是指“对甜食上瘾”，也就是我们常说“甜食控”。黄昱宁老师将书名“Sweet tooth”直译成“甜牙”，是因为文中主人公执行任务的代号就叫“甜牙”。而且这不仅仅是一场间谍行动，而更像一次上瘾的过程。
小说女主人公塞丽娜·弗鲁姆。出身在一个保守的教会家庭。能干的母亲，虽然成功地做了一个贤妻良母，但她并不甘心女儿跟自己同样命运。她让孩子去剑桥攻读数学，而不是学塞丽娜自己喜欢和擅长的英语专业。这一决定，从开始就注定了女主人公的悲剧。
因为在数学上的天分乏善可陈，她只是勉强及格。而她在阅读上的兴趣却飞速发展，给日后的工作提供了有益的基础。她爱上了一位大学教授。并在这位教授情人的影响下学习了很多历史，时政，以及阅读的方法及意义，她还报名参加了军情五处的面试。
虽然情人离开并过世，但并不影响她跻身军情五处。从一名级别最低的文秘，日常工作就是文件归档、编制索引以及搜集资料等间谍部门里无聊透顶的工作，到终于有机会接受特殊的任务“甜牙行动”。塞丽娜对文学的热爱，和对阅读的狂热功不可没。
“甜牙行动”的任务是去资助一位右翼青年作家汤姆·黑利。让他用自己笔为政府工作。小说那位军情五处长官说：“中央情报局一直都在支持它那套自以为高级的文化观念，他们通常都通过各种基金会，隔开一段距离间接运作，他们打的算盘是诱导欧洲持中左立场的知识分子远离马克思主义观念，凭着他们在知识界广受遵从的地位，替自由世界说话。”
显然对于一个有自己独立思想的知识分子，这是有一定难度的。女主角塞丽娜的任务就是接近并引诱他接受任务。爱情一旦开始，就很难安原来的想象发展。塞丽娜真的爱上了汤姆·黑利，而这位作家男友早就洞悉了行动内幕。利用这场恋爱，观察收集塞丽娜的行动细节用于他的故事创作。
在这场步步为营，亦步亦趋的爱情里。双方都费尽心思。但只有真正放不下的才是爱情。汤姆说：“我是个没写过长篇小说的小说家，现在命运在我的路上扔了一块美味的骨头，一个有用的故事简要大纲⋯⋯所以我不会揭穿你，不会吵上一架然后分道扬镳，现在还不会。取而代之的，是沉默，谨慎，耐心的观察，以及写作。事件发展决定小说情节。人物都是现成的。我什么都不用虚构，只要记录。我要观察你如何工作，我自己也能当个间谍。”一切的隐忍和欺瞒，就是为了完成一部名为《甜牙》的新作。
《甜牙》是一部很特别的小说。作者精巧的叙事结构，和专业的词汇运用带我们进入一个完全陌生化的世界。政治与文学，间谍与作家，欺骗与爱情……读起来层层紧扣，不忍释卷。特别是结尾出乎意料的反戈一击，实在耐人寻味。
小说的探究主题“文化冷战”也足够特别。平时很少去思考文学与政治的关系。而在小说最后致谢里提到的参考书单《谁付钱给风笛手？——中央情报局和文化冷战》《英国秘密宣传战：1948-1977》《中央情报局，英国左翼和冷战：定调？》《在危险中写作：玛丽·麦卡锡和她的世界》《追捕间谍的人：一个高级情报军官的自白》……单从这些书名中已经可以想见那个小说里的故事世界，曾经在特定时期真实地发生过。
合卷忍不住思考另一个问题。我们在这个资讯如此发达的年代，又有多少是受到控制和引导文字。我们能看到的是别人希望你看到的抑或是我们被程序设计看到的。前两天看大数据时代，现在的大数据和人工智能已经可以轻易获悉你的喜好并给予推荐。也就是说我们的自主选择和独立思考会越来越难。
《甜牙》里的文化渗透时隔几十年依旧存在，而且可能变得更便捷，更隐秘，甚至影响力更大。
无论如何，假期看完一本好小说，非常满足。值得推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