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死而生

  按照凯斯特诺的意愿,虽然伊利斯是小黑鲨,但他所有财产都属于我,包括冰城、雪堡、红枫林、王城内外各处工厂、仓库等。我依旧是全王城最有钱的富婆。

  雪白的雪堡、血红的红枫林,不管围墙之内住的是谁,不管出现什么样的黑暗和阴谋,不管忧虑和痛苦,依旧美丽不会蒙受任何惊忧。女仆们开始打扫晨室和客厅,让清新凉爽的空气涌一入敞开的长窗。梳妆台上就空无一物,金银首饰撒了一地,此外还有天鹅绒躺椅、那张大床空荡荡的。衣柜门敞开着,莲花丝的衣服,有几件还被仍在地板上,皱成了一团……

  我不想再住在雪堡了。虽然有钱有势、受人尊敬,我心里依旧不开心。我的钱和地位都是因为伊利斯。银发碧眼的伊利斯,所有人都被他骗了。这真是魔毒的威力嘛?

  可他什么魔族招数都没有使。只是长得帅,说话有腔调,有风度有气质、衣着很有范儿…他只是换了银色的头发、碧色的眼睛,然后冒充国王二养子的身份回到图兰特王城…他从来都不需要算计和计划,一切都浑然天成。一切都是由机会决定的,他只是在合适的机会做了合适的事。

  讽刺的是,他只要往那儿一站,就会有人愿意无条件相信他。他的气质和一众贵族男子都不同。因为很多人太傻,一再地突破底线,才给了他可乘之机。最倒霉的就属淑女帮众淑女的父母。跟所有的父母一样,将女儿送到珊瑚身边,向正统公主学习,以为一定可以让女儿拓宽眼界、提高修养、结识人脉,却结识了伊利斯!伊利斯给淑女们的红色首饰中有魔毒。

  "他给我首饰,我看着他帅就直接拿了。"

   "许多人都拿了,我不应该拿嘛?"

  "珊瑚长公主没说不应该拿呀?况且,西维亚公主也喜欢他…不是一直说以公主为榜样嘛?"

  众淑女的确是提高了修养,可没有智商了。 

  即使是到了这时,淑女们一边哭泣着咒骂着伊利斯,一边深深爱着他。毕竟,这种魅力世间少有,似乎只有魔毒余孽能做到这样吧。

  ……

  我把帽子戴上,决定回我王城内的小房间去住。达达在帮我把东西搬上马车……坐在马车里,我看见烟囱飘起袅袅青烟,云雾将逐渐消散。树本、草坡、林子开始露出轮廓。

  达达递给我一袋点心,是雪球糕,我想达达肯定是故意的……无情的教训,教会人用怎样的眼睛才能观察危险,用怎样的忍耐才能忍受痛苦。

    "伊利斯买通了大宰相身边的秘书阿廉,我想在我身边,他买通了谁?"

  我说:"早在一年前我就感觉不对劲,我把女红丢给你做,我自己偷跑出去做生意,这件事淑女艾拉为什么会知道呢?你和我赌气,跑到红枫林旁的药厂去打工,却留下了信和护身符给我,你只留下一个护身符,你是故意吸引我独自前去找你。"

  听了我的话,达达没有否认,"姑娘,我想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了。"

  "信不信的不用你担心,"我说,"但我想听你解释。"

  达达说:"伊利斯大人对达达有恩,他吩咐我照顾好姑娘。而姑娘又对达达很好,姑娘都不介意我是个魔族人,我有什么理由介意你是德利的女儿呢?…虽然有时候你突发奇想,叫我做一些正常人不会做的事情,但习惯了就好。"

  "……"

   不仅是达达,连莫莫、连肃、布兰迪和巴登我所认识的魔族人几乎都是帮他的。

  我忽然有一种说不出的难过,把雪球糕推到一旁,无力地扶住额头。

  达达的眼神满是疼惜, "姑娘,你是一个制药天才,而且有胆识,有魄力,但你一直有一个缺点——你很少去怀疑你亲近的人……我知道你很痛苦,一直以来你最不愿怀疑的就是他,可这次你背叛了他…就算把大宰相气死一百次,捉弄一百个呆乎乎的贵族也不能让痛苦减轻。因为他们不是你痛苦的源头。"

  "……"

  达达说得没错,所有人中我最在意他,也最为他痛苦。


  伊利斯订的结婚礼服到了,想来真是好笑,伊利斯派人挨家挨户的寻找绣工,手把手帮每一个人精进技艺,就是为了金碧辉煌的视觉感。他甘愿选择绣7针便断的纯金纤维,即使一天至少断300次线,纫300次针,也舍得用300名绣工完成一张绣片。他的这份执着,竟让几乎绝迹的“魔鬼艺术”重焕光芒。我没想到如此极致的美丽还能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看看这精美的礼服,再看看我做的皮夹克。泪奔,没有对比就没有差距。

  "真是魔鬼的艺术!"结婚礼服是做出来了,可是现在有什么意义呢?

  我说,"把它还回去吧,我不需要它。"

  "别呀——"索洛克觉得很可惜,"这么漂亮的礼服不要还回去。"

  "这是结婚礼服。伊利斯都进监狱了,我还有机会穿它嘛?"

  "怎么没有?你可以穿着它嫁给凯斯特诺。"

  "……你真幽默!"

  索洛克挠挠头,"实在是抱歉,关于伊利斯,实在是我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才看走眼了。安莱妹妹,我只希望你将来幸福。"

  ……

  我走出房间,站在庭院里。雨后的空气分外清新。我飘然走着,从一座建筑到另一座。只是一种墨绿点缀着成千朵鲜艳的鲜花,草坪四周围都是葱郁茂盛的香橼树或是桔树,有的正在开花,有的已经结果,有的果子已经熟了。

      我看见凯斯特诺从远处走过来。

  凯斯特诺心态平和,有些事他只字不提也不会问我有什么想法,什么打算。但他会抽时间陪着我。

  我对凯斯特诺说,"我嫁给了伊利斯,还帮他做了这么多坏事。"

  "你知道你是迫不得已,在那种情况下只有嫁给他才能活命。"

  "嫁给他之后我还借着卖药的机会大发国难财。" 

  "伊利斯诱骗你去那么做的。"

  时节正是绿荫沉沉,清香扑鼻,叫人心旷神怡,草坪中央有一座喷水泉,用白大理石筑成上面,搂着精细的雕刻一尊人像,这里在水池中先把水花喷射到半空,水花从高处落下,就像雨点般打着水晶似的池子,发出一片悦耳的声音。

     "你有没有发现我已经变了?我早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安莱了。"

   "这是什么话?你一点儿都没变。"

  "我没你想象的这么好。"我说,"你也许和大多数人认为的一样,认为我是一个受害者。而伊利斯就是个变态,无时无刻不想着复仇。他报复性地诱骗了我做了很多我不愿意做的事。"

   "可事实不是那样的,不是伊利斯…那些事全是我自愿做的。"

   "从我开始提炼魔毒的第一天起,我不仅背叛了王城也背叛了你。我就是喜欢魔毒,我想这么做,于是就这么做了。我无法控制住自己对魔毒的迷恋,我将魔毒做成了产业……我就算骗得了所有人,也骗不了我自己…"

   梦中那个黑发红瞳的男孩的真实身份其实是二十年前的伊利斯,也就是意味着——

  "凯斯特诺,我之前说爱你是我弄错了…一直以来,我爱的都是伊利斯,不是你。" 

  终于说出了心里话,我闭上眼睛静静地站了一会儿,阳光照在我脸上和手上,使我感到一阵暖意。

  凯斯特诺忽然握住我的手,我不动声色地将手抽回来。我深知他肯定会介意的,他刚回王城时就对我和伊利斯结婚的消息反应很大,又扯我项链又大声质问。

  "迷恋魔毒也是罪,迷恋魔毒不等于背叛王城。"见我神色忧伤,凯斯特诺语气稍缓,"你最近经历的事情太多了,情绪不稳也是正常。我也有情绪不稳的时候。"

  凯斯特诺的心真大,没有过去是不可以释怀的。可是我做不到释怀。

  我深知凯斯特诺很不容易,图兰特国王不是那么好当的。表面的尊贵和繁荣有挥之不去的阴霾。贵族阶级对这座王城的依赖和羁绊早已腐朽。他即将继承的王座之下其实已经布满裂痕。

  他要面对的是重重困境,怎能再加一个心早已不在他身上的我呢?

  "实在是对不起你,如果需要,我可以将我名下的财产都给你。"那些钱那些产业,带来的不是自由而是束缚。我想我不需要它们了。

  凯斯特诺却问了我一个很奇怪的问题:"你我都是孤儿,安莱,我们都没有家人了…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有一天发现你真正的家人其实不在王城,而是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你是否会放弃现有的一切离开王城?"

  我想也没想,"我当然会离开图兰特,去我真正属于的地方。"

  凯斯特诺说:"你再考虑考虑。图兰特王城是你的家,一定还有许多值得你留恋的东西…你不知道,我的母亲也是个魔族人,我在爱她的同时也爱图兰特王城。王城虽不完美,但至少有你…我在海上时,一遍又一遍地思念你的容颜,熬过了漫长的九个月,你是我看不见的希望…" 

  凯斯特诺深吸一口气,"你的财产,你以为你想给我就会要嘛?我最喜欢的人怎能用钱来打发我?不要再提给我财产的事了,你的钱、产业、红枫林、雪堡还有冰城应该牢牢抓在手里,那是你的护身符,应该牢牢地抓在自己手里。"

  许多,他俯身,在我的额头上轻吻了一下,"请留下来吧,就算是为了我…迷恋魔毒不等于背叛王城,你爱伊利斯也不等于背叛我…毕竟,我离开你太久,我也有责任…我可以等,因为我深信我对你而言不仅仅是一对瞳孔。"


        伊利斯给的财产我想摆脱也摆脱不掉,正如伊利斯。

   "安莱你总是对对你好的人心软,你明明已经发现端倪了,从达达、西维亚公主、连肃还有他……因为曾经对你好过,你察觉到他们不正常总是心软放过,把自己置身在无比被动的境地,怪得了谁?"

  我感觉面前又有一个深渊,仿佛再次被陷害成了杀人犯,被关进监狱里就要被处死,深渊里一片黑,一片黑,有一种感觉无时不萦绕在我的脑海中,那种感觉让我觉得可怕,又强大,又痛苦,没有一个人能理解我的感受。

  我对着镜子对自己说,"我不心软,我不心软,这是最后一次……"我戴上帽子,眼神逐渐犀利,想要干点出格事的想法又浮现了。虽然表面上像个淑女,但我血里有不安分因子,我知道,以我的性格是不可能老老实实安安稳稳享受富婆生活的。

   我穿上一件皮夹克,叫上索洛克,每逢我要行出格之事,索洛克都是最佳搭档。

  "你真的要过去吗?"索洛克问我。

  我知道此行很危险,鲨鱼的魔性比魔毒还要强烈,融化在他的血液里会在一次又一次地让他在自我伤害中变得越来越像魔鬼…可发生在红枫林里的痛苦和哀伤,如狼似虎的欲望,我怎么也忘却不了…我还有许多疑问,这次就算是用锹也要把真相从伊利斯的嘴里锹出来,我恨恨地想。

  ……

  监狱中,伊利斯正在吃饭,他面色苍白,俊美无瑕,像一尊雕像。

  我也在监狱里也吃过监狱餐,我握着筷子的手是颤抖的,我握不住那摇摆不定的意志,也握不住自己最后一丝控制情绪的能力,每一粒米都像嚼了一粒沙,食之无味,吃的是绝望和恐惧。那一顿,我吃的有些着急,而且很不冷静。

  伊利斯瘦长的手指,颜色与白玉筷子相差无几,他将食物放进嘴里依旧是那么冷静,那么优雅,吃完还深深的舒了一口气。

  我觉得在伊利斯身上有一种视死如归的,近乎于意志力的东西。

  他真得只为复仇?真得没有其他的意图?他的心里真得只剩仇恨了嘛?

  在面对"海豹王"时,他用自身的魔毒将500多人尽数杀死,可为什么到了王城就改变风格了?为什么不对我和凯斯特诺斩草除根?我和凯斯特诺都活得好好的,一个富可敌国、一个即将继位,他回来复仇了个寂寞呀?

  监狱里,凯斯特诺刚好也在,他坐在伊利斯对面背对着我。我立刻拉着索洛克躲在了阴影里。

  "……"

  "鲨鱼死后,换皮术就失传了。你现在看到的是我的真脸,只是头发和眼睛的颜色变了。"

  凯斯特诺说:"你原本就是黑发红瞳的,那为什么——"

  "你想问我你的头发和眼睛是怎么回事?"伊利斯笑道,"你体内也有一半的魔族血统,很多魔族人都是黑发的,但红瞳则是因为一个特殊的诅咒。"

  "什么特殊的诅咒?"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我一直没有时间去纠结这个。"

  "那你纠结什么呢?"

  伊利斯对凯斯特诺说,"你的父亲狠心抛弃了你的母亲。"

  "你知道我母亲?"

  "呵,我知道,她生前和我养父养母是挚友。"

  "难怪你二十年前就知道我名字…"

  "你父亲一直不承认你是他儿子,你是即将继位的国王又怎样?你从出身就是一场苦情戏!"

        凯斯特诺说,"我的童年是不快乐,甚至是充满伤痛。但是从某方面来说,伤痛给予了我一种共情的能力,伤痛教会了我对弱小要有怜悯心。"

        伊利斯说:"那太好了,你会是个好国王的,胜过你的父亲。难怪那些娇生惯养的淑女你一个都看不上,只有孤立无助又倔强的安莱让你不由自主地怜爱又疼惜。"

  凯斯特诺默认了他的话。

  伊利斯又说,"只是安莱…你要是真想对她好就不要让她知道,把感情藏起来,自己知道就好。安莱那家伙有个特性——别人对她坏她可以不放在心上,别人对她好她一定要加倍回报。"

  "你也爱她嘛?"凯斯特诺问。

  伊利斯却说:"爱是什么。我一直都不懂爱。爱能比复仇更壮烈嘛?"


      凯斯特诺一走,我立刻从黑暗中钻出来。 

  "你看起来糟透了,你换了艾漪的不死之血,你的身体怎么反而被魔毒反噬得千疮百孔了?"

  听见我的声音,伊利斯握筷的手停住了。

     "看你的样子,你是真得不打算反抗了。"我说,"可直觉告诉我,你眼里有事。"

  "关你什么事?"伊利斯冷冷地说。

  我说:"关于艾漪的真实相貌,西维亚说你告诉她艾漪和我一样长着棕色的头发,棕色的眼。你却告诉我说除了头发和眼睛的颜色,艾漪长得和我非常像。她的说法和你的说法明显不符合。"

  "我原本以为是西维亚病晕记错了,可她全心全意扑在你身上,不可能记错。只可能是你对西维亚说的话和对我说的前后矛盾了,你为什么要前后矛盾?"

  伊利斯沉默吃饭不理我,我将他的饭菜、筷子全部打翻在地上。

  "一定有事,不会这么简单。我知道你没有换过所谓的不死之血。或者说,根本就没有艾漪这个人,她是你杜撰的,不死知血也是假的!"

  "我有什么理由要杜撰呢?"

  为什么杜撰的理由,想到这个,我只觉得心窝里牵肠挂肚般难受。

  "你的目的只有一个——掩盖你爱我。"

  "你以为我之所以杜撰一个艾漪是因为我想掩盖我爱你??"伊利斯像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你想多了,你和西维亚一样,可悲的恋爱脑!" 

  "不然呢,为什么在这场阴谋中,我作为德利的女儿却活着?你还跟我在一起十个月,不觉得瘆得慌嘛?"

  "我之所以把你留着,是因为我还没玩够,等我玩腻了自然会按照设计好的结局把你宰了!"

  他的声音在否认,可是眼睛却在说别的,伊利斯再度前后矛盾了。

  "你继续瞎说,我不会信的。你娶了我,把你在冰城六年敛的财统统都交给了我……你换掉布兰迪手里的魔毒时,用来替换的东西太假了!你偷来的真魔毒也不藏好,就放在躺椅底下,想不发现都难!还有,就是你最用头撞墙的那一幕,表演的痕迹太重了!一看就是假的…一切都如此简单,简单地就好像是被设计好的。破绽如此明显,明显到像你计划被我发现一样。"

  我一口气说罢,伊利斯一直沉默不语。

  "你是故意设计的,你希望我背叛你,等你被问罪,我不仅无罪还有功了。你暴露了身份,我却全身而退。"

  我听见自己的声带不由自主地发出呜咽声。

  "聪明如你,报复了所有人,唯独放过我。你不仅放过了我…你给了我第二次新生,给了我一整个世界…你还说不爱我?"说着,我的眼泪滚了下来。

  见我落泪,伊利斯有点无可奈何。"我都没哭,你别哭呀!"

  可我控制不住,已经泪流满面了。

  "可爱的姑娘呀,你就要嫁给王子了,为什么要哭?"看我哭,伊利斯相当不舒服,终于妥协了,"如果我告诉你,你可以装作不知道嘛?"

  "我可以。" 

  "我只告诉你一次,你知道一次就好…然后就彻底地忘掉,忘掉我说过的话,忘掉我这个人。你可以做到嘛?"

  伊利斯倾身凑到,他在我耳边低语,声音嘶哑, "鲨鱼天性是嗜血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血…我残忍是为了血,忠贞也是为了血…我必须确保魔族人的血不仅仅流淌在红枫林里,在红枫林之外的任何地方也能活下去。" 

  "安莱,快点,有人来了!"是索洛克的声音,"已经没时间了。"

  "你带她走吧,再也不要回来了。"伊利斯将我推向索洛克,我想回到他身边又被他推开。

  索洛克将我带离监狱,我死死地拉住栏杆,可力气敌不过他。索洛克力气大,我最终被他拖走了。


   那男人是疯了还是傻了?我给他机会,居然不肯说,以为我会永远心软嘛? 

  我恨其不争,哀其不幸。他有什么理由不说呢?他真想求死?可是毫无意义的死亡根本配不上他。

  彼时我正逗小狗玩,我不停地给小狗梳毛,毛都被梳掉大半。

  恨到极致也许就是爱吧。这种折磨来折磨去的把戏,纠结、痛苦并快乐着。虽然很病态,可那就是我的爱情,我从没有被他迷惑,我已经被他同化了,我一度连理智都丢掉了。所以,一切板上钉钉,我却不依不饶,甚至还追到了监狱里。

  我怀里的小狗是纯种的狮子狗。但多年来由于贵族们的特殊喜好以及薄弱的血统保护意识,造成纯种狮子狗与当地的其它犬种,甚至外来的犬种血统融合,使纯种狮子狗越来越少。标准的纯种狮子狗在图兰特现今可称千里挑一,遍地都是血统不纯的。

  看看狮子狗,又看看我自己。

  愚蠢的安莱,他什么都不愿意告诉你,你为何还要想他?应该像保护血统一样保护你内心的意志,不让杂乱的意志入侵,多方意志会像狗一样杂交生出些来历不明、歪瓜裂枣的念头!

  可惜,我越是克制自己,就是控制不住,眼前全是他的面容,全是我的丈夫——他优雅,但是居心不良,他病娇,但是兴风作浪。我被他伤害,我将他深爱,我被他推进水深火热,又被他救出来…

  脑海里全是他,我把小狗举到跟前,凝视着它的眼睛,我从来没有这样奇怪的表情…下一秒,就死命地摇晃着手中的小狗,像在摇一个不肯给予回答的人。被摇的头晕的小狗迫于无奈一口咬在我手背上…

  疼痛终于让我意识到自己过分了,手里的白毛小狗,眼泪汪汪的,非常可爱,表情又萌又无辜。

  我刚想拿条手帕把血止住,忽然愣住了。

    "鲨鱼天性是嗜血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血。我残忍是为了血,忠贞也是为了血……我必须确保魔族人的血不仅仅流淌在红枫林里,在红枫林之外的任何地方也能活下去。"  

  伊利斯所说的血是谁的血?莫非指的是这个?

  我站在灯下,一动不动,看着那血往下流。

  连肃老医生说,安莱你中了魔毒,会传染,所以哪里也不能去只能在隔离区呆着。

  花嬷嬷说,安莱你中毒十三年,已经对魔毒免疫了,理论上你绝对不会是因为魔毒昏倒。

      花嬷嬷是个护士,并不精通医术,魔毒免疫想必是连肃医生得出的结论。连肃是帮着伊利斯的人,而且除了我,从来没有对魔毒免疫的案例。但我也确实是不怕魔毒,我多次触碰魔毒,甚至做实验研究它也从来都不会被魔毒感染。

  我究竟是如连肃所说的魔毒免疫,还是有其它一种可能——

  魔族人的血统意识很强,他们会通过眼神辨认同胞,他们看中的从来就不是魔毒。只有少数的魔族人血里有毒比如小黑鲨和布兰迪,大多数的魔族人和普通人无异,比如达达、莫莫、连肃、花嬷嬷、巴登…而死去的魔族首领鲨鱼则是唯一一个不怕魔毒的魔族人。

  如果是那种可能,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布兰迪说,你眼睛里的不正经告诉我们,你其实是自己人。

   大宰相说过,伊利斯和安莱,这两个人都有一种阴郁的气质,让人琢磨不透他们到底在想什么。

  不得不承认,他居然说对了! 

     突然好想放声大笑,原来我一直以来用心感受的是对的,是脑子把我带偏了!从被带偏到自我拨正的过程就需要不止一场打击……只有一次又一次地打击,才可以敞开心扉。只有撞开胸腔,割裂皮肉,锯断肋骨,才能看清自己的内心。

   不死之血原来是真的,我终于知道了伊利斯死都不愿意说出口的真相是什么。


      草坪上结了一层霜一般的银色露珠,红枫林隐没在白茫茫的迷雾里。

  不知为什么,铁门角落忽然裂开了,我只觉得奇怪,那裂缝足有一厘米宽,有30多厘米长,而整个铁墙似乎有点微微的颤抖,我立刻想起了地震。

  铁墙直接从中裂开,把我的腿划破了,索洛克赶快让我去包扎。但我看划的口子并不深,也不在乎划破一点皮肉。

  索洛克看出我爱伊利斯胜过我爱自己。他虽然很心痛,但还是决定帮我。 

  在红枫林的最深处,那儿的一片片枫叶铺盖在地上,经过夜来风雨的吹打,叶柄已呈棕褐色,开始萎谢了。

  微风夹着几分寒气,伊利斯就躺在落叶之中。

  这个世界太阴沉了,阴沉到他换了一双碧蓝眼睛,一头银白假发仍不能让基调柔和明亮一些。

  "伊利斯,你醒醒…"

  我跪在他身旁。索洛克伸手试探了他的脉搏,神色凝重。

  "他还活着吧?"

  索洛克无言地看向我。

  "他还活着吧,你说呀?"

  我抱紧了怀中的银发男子,"伊利斯…"我唤他。

  怀里的银发男子没有回应,像睡着一样安静,唇角微微上扬,淡淡的微笑犹如古佛。 

  "醒醒啊,伊利斯…"我感觉他离我越来越远了。

  如果世界上有什么奇迹,一定是你深深爱上了一个人,那个人也深深地爱着你。  

  我知道,希望渺茫得只有万分之一,可谁会在乎呢?哦,亲爱的,想起你深情的怀抱,还有极力掩盖的情愫,像你的眼波一样流转不定。

  你何时能知道我的心呢?何时能知我心?我将他抱紧在胸口,整颗心都浸满了朦胧的忧伤。

   突然出现的鲁西奥一剑刺过来。

     我扑过去,挡在伊利斯身上,"不要——!"我抱了必死的决心…

  "艾漪是一个死去的女孩,除了头发和眼睛的颜色,她长得和你非常像。"

  "艾漪是鲨鱼的女儿,她继承了鲨鱼的不死之血,是艾漪的血让我活到了现在。"

   "我换了恩人女儿的血…当时四处都是追杀,我自顾不暇,没有任何方法可以救她。与其让看着她被人杀死,不如我代替她好好活下去,报仇雪恨。"

   我已经知道真相了。 

   伊利斯是在用死亡向世界宣告了自己对爱情的忠贞,这是我在其他地方,永远得不到的忠贞。他教会了我什么是爱,让我成为了世界上背负着巨大不幸的人中最幸运的人。

    "让开,安莱!"鲁西奥说,一剑指向我的脖子,"我不想伤你,我今天非伊利斯不杀也!"

  凯斯特诺从背后扭住鲁西奥的手腕,将他手中的剑扭离我的喉咙。

  "冷静点,鲁西奥。"

  凯斯特诺看我的表情很惊讶,"是发生什么事了嘛,安莱?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问过我一个问题,如果我真正的家人其实在远离王城的其它地方,我是否会放弃拥有的一切离开王城。"

  凯斯特诺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我当时回答我肯定会离开图兰特,可你说让我再考虑考虑……你比我更早一刻就发现了吧,你发现,其实我——"

  "索洛克!"凯斯特诺忽然大吼一声,"你和鲁西奥先去铁门外守着,谁也不许进来。"

  "陛下,可是…"

  "快出去——!"

  索洛克夹着鲁西奥出去了。

  "我为什么会对魔毒免疫,为什么会有制药天赋?最重要的是我为什么会如此地迷恋记忆中的红瞳男孩?他是小黑鲨,他伤害了我,杀害了我全家,是我的仇人…"

  "我为什么会迷恋上自己的仇人。因为我潜意识里知道他没有伤害我,知道他不是仇人…因为我根本就不是德利的女儿安莱,而是鲨鱼的女儿艾漪!"

     "我是鲨鱼的女儿,是魔族的血脉。伊利斯为了救我杀了真正的安莱,然后在连肃的帮助下,用换皮术将我的容貌、眼睛和头发的颜色都换了。"

  难怪我在隔离区时会高烧不退,整张脸都溃烂,头发都掉光,但成长到一定年龄后就自然痊愈了。那明显不是中了魔毒,而是换皮术的重塑过程。

     难怪伊利斯会想到将自己和真王子身份对调的戏码,因为同样的套路他曾经使用过——二十年前他就是以另一个女孩替死的方式救下了我。他让真正的安莱代替艾漪死去,让艾漪活下去——外表是安莱的容貌和身份,内里是艾漪的血液与灵魂。

  ……

  蓦的一阵怪风,吹起乌云四合,狂风中飞沙走石,鬼神啾啾,天昏地暗,眨眼间成了夜间般,漆黑一片,长蛇一般的闪电刚过一声霹雳,紧随着狂砸下来…红枫林已成地狱,滚滚的炸雷,轰的山谷,地动山摇,成片的枫林,被劈的东倒西歪,身焦枝残。

  我说:"你阻止不了我的,我必须救他。"

   "你救不了他的,因为用自身的魔毒杀了太多的人,魔毒反噬的伤害已经倾入他的骨髓了,就算提炼整片红枫林也救不了他。"


    "海豹王"出海时,人们坚信这艘船永不沉没,在当时被王城工程界认为最了不起的创举……

  …平静的海面上出现一另一艘来自冰城的船,灾难降临了,两艘船的船体相撞,裂口撞破了5个密封舱,海水蜂拥而入,人们慌了,死亡一步步向他们逼近,人们纷纷涌向救生艇。

  船大幅度地倾斜了,高呼救命的声音凄凉悲惨,但谁也没有办法。在船沉没的那一刹那,纷纷跳进了冰冷的大海…仿佛被魔鬼的触手轻轻一触,海面上浮起了一具具尸体,那些没被淹死,冻死的人们无一例外都逃不开,乘坐救生艇上的人望着海上的人一一出血而死,禁不住嚎啕大哭……海面上血红一片,无声无息地滑入深海,再也听不到救命的声音了,就这样,一代巨轮"海豹王"沉没了…

  银发男子冷冷看着这一切,没人看得懂他的表情。

  ……

   伊利斯对凯斯特诺说:"她一直记得我,经常梦见我,却以为你是我…呵,我算准了一切却低估了爱情!如果她没有选择留下,而是跟我去冰城…不过这也不重要了。"

  "她是救命恩人的女儿,我随时都准备为她而死,一开始是出于恩情。后来,全是因为她。"

  "西维亚公主,你同父异母的妹妹说手上沾了血的人没有资格去爱,甚至没有资格活。我完全同意这一点…我想要确保一件事——她的手上不要沾血…"

     "我已经杀了太多的人了,不会再对你的性命感兴趣了。如果她没有宁死也不和我去冰城…也许就没有后续这么多事了,但如果她没有宁死也不和我去冰城,我想我不会这么爱她。"

  "你能想象一个明知道自己快要死的人还能在死前爱一场…可这份爱我不能显露出来…"

  "自私和冷漠会让你谁也不敢惹,爱和谦卑会使你柔弱到谁也可以欺负。如果有一天身份暴露…到处都会是想害她的人,我只有把她的善良和柔弱通通抹杀掉……她不知道生来就被追杀的可怕…我必须让她懂得如何自己保护自己,不然我死不瞑目……"

  "我爱她,我爱她有自己的想法,我爱她有自己的感受……凯斯特诺王子,你只要有我一半爱她,只要同样理解她,我便不杀你也不杀西维亚。"

  银发男子微微一笑,那是属于鲨鱼的微笑。死亡的阴影逐渐爬上那张绝美的面容,他的眼神虔诚得闪闪发亮。

  "当然,我并不是个无私的人。我相当的自私!我不能做到将她拱手让给你,至少在我活着时不能…这一点,也是我对不起她。"

  ……

  "凯斯特诺,你的父亲害死了我的父亲。你现在将伊利斯也丢在我父亲丧命的红枫林…"我哭着说。

   "先听我把话说完,"凯斯特诺说:"伊利斯告诉我,你的父亲鲨鱼临终时嘱咐他两件事,第一是保护好你,鲨鱼不希望你沾染上仇恨,伊利斯为了鲨鱼的遗愿设计让你成为安莱,并一直瞒着你。

  鲨鱼嘱咐他的第二件事是放下仇恨,伊利斯说在这一点上他让鲨鱼失望了。他说,苟且贪生的一日抵得上一世纪的心理极刑。他说他无法阻止自己去复仇。

  他杀了一船的人,他说在他杀死包括我父亲在内的500多人时就已经把他自己也杀死了,再死一次也不过是个躯壳而已。可他说他已经不想杀我了,也许是因为你吧。"

  "伊利斯也要我许下两个承诺:一,你如果没有发现,我就永远不告诉你真相;二,所有的仇恨都随着他的死消失。他说他想和鲨鱼一样死在红枫林里。"

  ……

  伊利斯说过,"你傻得这么执着,终有一天我会离开你的。"

  也许那时他就意识到自己活不长了,所以他必须确保他离开后,我自己也能好好地活下去。他尽了自己所能,能为我做的都做了,他换了我的头发,虽然这头棕色的头发常被人看不起,但棕色是他给我的保护色。  

   鲨鱼用调配的药救了他的命,并教会他控制魔毒的能力。作为回报,伊利斯把他会的都教给了我。

  他对我说:“把疼痛都隐藏起来,保持清醒。不要让他们看出你是会痛的,不要把弱点暴露给他们,不要让他们看出来你所爱。”

  他说:"不要露出丝毫破绽,要耐心地等待、等待。你要积累恨意,就像积累一种力量,一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不管三七二十一,全部砸入。你的恨要足够多,才能砸垮整个图兰特王城。一定要恨得够多,否则就像一阵无力的叹息,风一吹就消失了。"

  现在想起来,他对我说过的话也许就是二十年来他千百次告诫他自己的话……

  被割去了鳍的鲨鱼被像丢垃圾一样地丢进枫林,自生自灭。鲨鱼含笑而死,面目如生,如同古佛,他的血染红了整片枫林。

  好想求求上天…让怀中的银发男子醒来,让我死去,我想就此死在他怀里…

   只听见门外砰的一声,凯斯特诺大惊失色,立刻将我拉离伊利斯身边…只见铁墙从顶部裂开,然后,咯嘣几声巨响后,竟分裂成两半,分别向左右坍塌下去,汇成火苗腾空而起。

   被一步步拉离红枫林,我看见那抹在血红中湮灭的银白,大喊:"不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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