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乐年华 | 记忆中的年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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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时记忆中的年,大概是从领到成绩单开始的。

如果说挣了多少钱,是大人们对这一年的总结。那么考了多少分,就是我对自己一年学习的交待。

那时,我的学习中规中矩,可圈可点,所以并不惶恐于汇报成绩。而且一般情况下,老师会很客气,成绩单上的评语往往会客套性写上该生学习刻苦,认真听讲,乐于助人等等好话,然后话锋一转再批评几句,再鼓励几句。好让即便成绩不那么理想的学生,也不会太没有面子。

那时已经是腊月十几了,和父母通电话确定他们回来的日子,然后掰着手指头开始数新年倒计时。对我来说,开始放假,盼望着父母回家,慢慢地满怀期待地等待新年的到来,就是年味儿开始。

到腊月二十三,过送灶节,吃送灶粑粑,正式添了一岁,年节才正式开始,在我们那叫小年。儿时最爱吃的就是白萝卜肉馅儿的送灶粑粑,外婆总会提醒我们不要吃多了,吃多了伤食。但每次都会炫上三四个,吃得肚子圆滚滚。

腊月二十三,买上大盘香点着,挂在屋子里,慢慢烧。小年过后,便开始置办年货,买对联红纸,买烟花爆竹。

等到腊月27左右,一觉睡醒,父母便会突然出现在被窝里,留守的孩子终于又见到父母,对他们来说那就是年的本质,就是团圆。

父母归来之后,便开始置办更多的年货,对于儿时的我来说,就是买各种糖果瓜子,酒水饮料,以及鸡鸭鱼肉各种各样的好吃的。母亲也会从外地带回来一些在我看来非常高级的食材和零食,有牛肉,香肠,大虾,海蜇皮,也有巧克力,饼干等我最爱吃的零食。

年味最鼎盛的时候,大概就是除夕那一天了。运气好的话,早上起来就能遇见下雪,外面白茫茫一片,里面则热热闹闹红红火火。早早地,我们便开始裁剪红纸,做门帘,母亲则开始了一整天的忙碌,她和姐姐要做一桌子年夜饭。中午扫完墓,吃土鸡汤。下午则在家打扫卫生。傍晚洗好澡洗好衣服,之后整个年节都不会再外出下水了,这是我们那里的传统。

下午开始用米糊贴对联,等到对联都贴完,整个家就焕然一新,目光所及是喜庆的红色,鼻端闻到的是香喷喷的菜肴,身上穿的是新年新衣服,内心洋溢的是过年的喜悦。

下午五六点,便准备好饭菜,在门前放上一挂五百响爆竹和春雷五十响,后来的烟花更加炫目,更加五颜六色,不过即便是最早简单的烟花爆竹,在衬托过年氛围之上,也毫不逊色。从村里第一家准备好饭菜放烟花开始年夜饭开始,整个村庄的bong,bong,bong声就再也没有断过。

倒上红酒,夹起饭菜,一边祝爷爷奶奶等长辈身体健康,长命百岁,一边祝父亲母亲在外工作赚大钱。儿时我的嘴还是很甜的,童言无忌,什么都能瞎扯。长大后反而不会说那些讨人喜欢的祝福语了。

小时候的生活条件还是很一般的,一年当中,也只能是过年的那几天吃得撑住。年夜饭吃得特别满足,又不满足肚子装不下更多的好吃的。吃完饭,一般夜幕也就降临了,外面天黑以后,放烟花就是我最爱的活动。抽出一根烟花棒,点燃引信,看着红的绿的烟花嘭地一声升到空中,再发出啪地一声脆响。窜出来的烟花,照亮了门前的黑暗,又闪烁着五彩的光亮,分外好看。一根放完,烟花棒尾部热热的,还是意犹未尽。

接下来就是钻到被窝里,看春晚了。小时候最喜欢的是小品和相声环节,后来多了魔术环节,看到十一点多,往往就困得不行了。不知什么时候,迷迷糊就睡着了,灯火亮了一夜。

要说最佳的除夕夜,还是在外婆家过年的那几年。一大家族十几号人过除夕夜。吃完饭,一边看春晚,一边斗地主。大人在外面的大桌子上上打麻将,小孩子们则在房间里的小桌子上斗地主。我们往往一块钱玩一把,既有激励,也不会输赢太多。人多又格外热闹,闹腾到半夜也不会困。可以想象,家家户户都是这样其乐融融。

还有一个活动是我最喜欢的,就是收压岁钱,虽然亲戚们给的压岁钱都是十块二十块,比不上现在动辄几百上千,但是这些小钱却更适合小孩子,不会被强行保管。

除夕之后,新年到来,我们往往会串好几天的亲戚,去每家每家的饭菜都有所不同,不变的在每家亲戚那里,总免不了斗几把地主玩玩,或者是在门口晒太阳嗑瓜子,或者是去小卖部买擦炮玩。那时候娱乐活动并不算多,农村里也看不了电影唱不了K歌,但是朴素的快乐并不缺少,人们总能给自己找点乐子。

随着正月慢慢走,慢慢到了初五初六,父母亲戚开始陆续外出打工。原本热热闹闹的一大家,在短短几天之内,又变成之前一样冷清,只有门上殷红的对联,门前的烟花爆竹残骸,昭示着前些天的热闹和幸福不是幻梦。

那个时候有多热闹,热闹褪去就会有多失落,我们不得不重新收拾心情,开始新一年的循环。


很多年过去,现在我常常能听到现在没有年味的说法,我深以为然。

一方面是我们长大了,烦恼变多,快乐不纯粹。另一方面是我们从享受假期和新年,变成了奔波在假期和新年的人。还有许多传统正在流失,仪式感不如以前了。而且现在的过年,各种手机APP活动层出不穷,人们又变成了低头族,彼此之间缺少以前那种直接的交流。

设想一家人在桌子上吃着团圆饭,说着祝福语,对去年做总结,对来年做展望。或者是亲戚们围坐在一起讨论孩子学习,讨论村里的八卦,晒着太阳磕着瓜子,多么其乐融融的场景啊。而今只能变成一些人在手机上抢红包,一些人在手机上玩游戏,还有一些人在刷短视频,怎么能有年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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