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雨的声音,似乎在听岁月的倾诉,没有忧愁没有欢乐,没有激昂没有沉寂。听雨的声音,犹如一个多年未见面的挚友,一杯茶,一支烟,一个眼神。说着曾经的童年,说着那些平淡的过往。
听雨对于我们这些粗鲁的矿工来说,似乎有些不协调,如果说打架喝酒是我们的常态,那么像听雨这样的文雅之事,恐怕是难以想象的。不过,万千人群中,总有一款适合你,也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也许是内心中还存留着一丝丝诗词歌赋的韵律,存留着花前月下的风流,存留着人世间那样让人怀念的雨雪霏霏。
小时候我是不懂什么是听雨的,但是知道看雨,看春雨潇潇洒洒,人间一片恬静;看夏雨爆裂,洗刷人世间一切尘埃;看秋雨绵绵不绝,带给人世间一切美好的思念;看冬雨的凄冷,尝遍了人世间的世态炎凉。看着,看着,我们就长大了,有时候甚至连自己都不认识了,更别提在雨中辨别人生的方向了。
在我所有的朋友里,只有一个原来的领导大哥是能够理解听雨这件事的,我们也曾经无数次一起听雨。因为对我有知遇之恩,有提携照顾之谊,虽然后来他另谋他就,彻底给我们这个行当做了了断,改成了做生意,成为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商人,但是本质没有变,否则,他也不会经常邀请我去他的茶楼。
记忆最深的一次,是我在工作上遇到了困难,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实在找不到朋友倾诉,也根本就没有人会倾听我的絮絮叨叨。只有大哥不介意,我也不清楚他会不会讨厌我,只是想找个人聊聊天,说说我的心里话,如果能给我指点一二,那就更是求之不得了。
大哥一如既往地接待了我。他一边给我冲泡了最好的茶,一边听着我的万般牢骚,始终没有说话。直到外面下起了雨,直到我说累了,他才指了指窗户,说现在外面在下雨,让我推开窗户,静静地站在窗口看外面的世界,告诉我不要胡思乱想了,多在窗口站一会,听一听雨在天空说的话,或许解不开的麻团,可以慢慢解开。
我天生愚钝,理解不了大哥说的好深论调,并没有走过去把窗户打开,而是对他收集的雨水发生了巨大的兴趣。
大哥扔给我一支烟,这已经是自打我进来后第十支烟了。大哥面无表情,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说,这泡茶的水,最好的就是雨水了,其次才是泉水。为了收集雨水,他花费了巨大的财力物力精力,可以说自己兴建了一个小小的净化雨水的加工厂。不是为了挣钱,仅仅就是听老人们说,用雨水泡出来的茶,有天上的味道。
每年从开春起就开始收集雨水,一直到天冷了下雪才停下来,几经周折,真正能够留下来泡茶的水没有多少。遇见好朋友来茶楼找到,喝茶的时候,他都会用最好的水泡最好的茶。不是他挣了钱闲的没事,也不是靠着这样的茶水让茶楼赚取更多的利益。到底是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只不过很多时候,喝茶的朋友并不知道他给朋友冲泡的这壶茶,就是用了无比珍贵的天上之水。
我再一次品尝这碗茶,的确味道不一样。我跟大哥说了我又一次喝茶的感觉,却被大哥再一次地否定了。大哥说,根本不是茶水的味道被我品尝出来了,是因为我的心静了下来。
说着,大哥站了起来,拉着我走到窗前,一把就推开了窗户,微风带着雨丝,迎面就扑了上来,一点凉意,让我的精神为之一振。窗外的雨丝落下来是没有声音的,不过,时间久了,房檐上会有水珠滴落,“哒!哒!哒!”有节奏地落下来,落在地上,发出很细微的声音。
就在这一刹那,我感觉雨丝钻进了我的心里,一直存着,存多了就开始像全身蔓延。那“哒!哒!哒!”水珠落地的声音,就像有人拿着什么重物在一下一下敲打着我的心房。也就是在那一刻,我明白了许多道理,懂得了这个世界上,除了工作生活,还有更多的东西,也寻找到了“生活的苟且与诗和远方”更深层的东西。
从此以后,我的确爱上了听雨这件雅事。也许说雅事有些过了,倒不如说寻找心灵的慰籍,倾听自己内心的声音更准确。
说是十大雅事,其实有时候也不见得有多么文雅,刚开始的时候,也是会大煞风景。尤其是喝酒的时候或者喝醉了的时候,绝对不敢跟别人说我要听雨,我要学风雅。只是说吹吹风透透气。
听雨这件雅事,说复杂有时候还是真的看不透,说简单,就是寻找如何才能静下心来的小妙招罢了。
此刻,外面又下起了春雨,我先给大哥打了一个电话,问他家乡乌海这个时候是不是也在下雨,反正我们这里下着小雨呢!可不可以我们来个心灵感应测试,看看此刻我们都打开窗户,借着良辰吉日,能不能让我们的心更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