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翠绿的树叶,那一缕斑驳的光照在父亲弯弯的脊背上,我的眼泪又来了。
曾经的我对父亲很是不理解。
那是一个叛逆的年代,看到别人耳朵上铃铃铛铛的耳环,就心生羡慕,觉得如果自己也能够配上一对耳环,那该是多漂亮的事儿啊!
腊月初八,当地人认为这一天是最冷的,所以也有风俗吃腊八粥。一大早我就喝完腊八粥,跟一帮小伙伴儿在整个村子里疯跑。其中娟儿就说了一句:“诶,我们去扎耳眼儿吧?”我们一帮小女生都附和着说好啊,好啊,好啊,但是去哪扎呢?80年代的中国农村是很贫穷的,连一个拨浪鼓都很难得见,更何况在这样的一个冬天,去哪里扎耳朵眼啊?突然华子说给:“我们村里那个最大年龄的,你还叫他叫嗯干爷爷干奶奶的那个人他不是会查远吗?我们去找他吧,兴许那个老人他会呢。”我们欢呼雀跃,又风一般的跑向了我的干奶奶家。
她是刚收拾完庭院,在缝补他那件已经洗的发了白的大襟老粗布衣服。表明来意后,奶奶说:“这个女孩子呀,就得戴耳坠,出嫁的时候,有漂亮的耳环配自己呀。”他的嘴巴里说出来的都是一些貌似大道理的话,当时的我们也懵懵懂懂,就觉着赶快给扎吧,这一针下去自己就变得很漂亮很漂亮。奶奶说要扎耳朵眼儿是很疼的,你得在绿豆里捡两个圆圆的小小的绿豆子,或者就找那种没长成的,但是特别硬的。捡出来之后拿它在自己的耳垂上使劲撵,等到只剩两层皮儿,然后用针把你的耳朵扎透,在你这个耳眼儿上套上油线就可以啦,但是这一查可是很疼的。我们当时想的只是怎么能满足自己的漂亮,不把疼当回事儿。
第一个扎耳朵眼儿的是华子,她依偎在奶奶的怀里,奶奶就要那两个小豆子儿等着他的厚厚的耳垂儿,等了有五六分钟,奶奶用针穿起油线。一会儿,奶奶说好啦,但是一定要注意,可不能回家就把它摘下来,否则你疼过的这个耳眼儿它还是会长住的,再扎的话会更疼的,还不容易再扎成。我们纷纷说好的好的好的。这个时候我看见娟儿兴奋得手都不知往哪放了,她把我扒拉一边儿,马上躺在奶奶的怀里,口里说着给我扎给我扎给我扎!奶奶又重复同样的动作,给娟儿也扎了一对耳环,这次给他特意选了红色的线来做耳环,很是漂亮。
终于轮到我了。奶奶说我的耳朵儿最大最厚是最难扎的。只见奶奶从他的针线筐里找了一个最大的针,在香油的浸泡之下拉起了一根粗粗的红红的线。奶奶还说这一张也要跟前面的一样,今天晚上千万不能把它脱下来,否则就会长住了。我似懂非懂的相信。当第一个扎完之后就突然害怕了起来,这扎完之后回到家怎么去见爸爸呀?我的爸爸可是一个很严肃的人呢,他每天都在我的面前唠叨,千万不能学着别人化妆啊,穿奇装异服啊,有的时候对我用指甲草包指甲干的事儿还会过问的很严格,我扎了这样的一个耳朵眼儿,回家之后他会不会打我一顿呢?所以当奶奶准备给我扎另外一个耳朵的时候,我说我不扎了,其他的小朋友都笑话我,说你胆小鬼就这一个了,别怕疼,可是我分明知道我不是怕疼,我怕的是回家之后爸爸他对我的严厉的训斥,我也怕的事让他失望,就这样我带了一根油线回到了家里。
由于怕爸爸发现,我用头发盖住那只耳朵。晚上出借口跑到小雪家去住,真怕爸爸给我拉下来,我这辛苦查的而言可就荒废了。
但是怕什么有什么。
晚上,妈妈还是把我叫回来家,说不许不允许在外借宿。回家的那一刻,爸爸的眼睛直直的瞪着我,我知道一切还会来的,这种暴风雨一样要席卷我的大脑,爸爸突然伸出双手把耳朵上的线拽了下来,他说你现在是学习的时候怎么能够只想着打扮,你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这个方面,怎么还能学习好啊?凡是学习好的人都不讲究自己的外貌,所以以后不准许你跟她们几个疯玩!
可是我的眼睛像崩溃的大堤一样,泪水倾泻而出。我觉着为什么他们可以,而我不可以!当时的我根本就不理解父亲说这番话的意义有多深,父亲对我寄予的希望有多大,依然愤愤不平的在心里祈祷,耳朵眼可不要长实在了啊!
但是等我出嫁的时候,父亲买了一对耳环送给了我。虽然父亲没有说什么,但是,我明白。
因为长大的我理解了父亲当时的心情是什么样子的,父亲那渐渐衰老的模样,慢慢驼得更厉害的背,那浑浊的双眼,无不透露出他曾经的岁月里对于我们姐弟俩所倾注的情感有多么的浓重。所以听我的故事,回忆我的故事,得到更多的是对岁月的理解。对父母情深的理解。
(插图为妞妞在仔细观察蚂蚁,她被吸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