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文诚〈孟子〉学习笔记80，公孙丑章句上5-3》

   今天是丙申年丁酉月戊午日，九月初三，2016年10月3日星期一。

【＂信能行此五者，则邻国之民仰之若父母矣。率其子弟，攻其父母，自生民以来，未有能济者也。如此，则无敌于天下。无敌于天下者，天吏也。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

   一，这一节共五句，句句铺陈，层层推进，借用书论上的一句话就是，力透纸背，这样的文章，读起来真是过瘾极了，痛快极了。

   第一句，孟子说，＂信能行此五者＂，意思是说，确实能推行这五项政策的话。

   信，是诚。信和诚是互训的，所以现代词汇把这两个字合在一处叫做诚信，变成了讲信誉的意思，把信和诚的外延收窄了，也丢掉了信和诚中的部分重要的内涵，这是一个遗憾之处，比如说，＂信能行此五者＂，即，＂诚能行此五者＂，就是不打折扣地做这事儿。诚，是毋自欺。不搞表面形式，不搞形式主义，真心实意推进这五样政策。＂则邻国之民仰之若父母＂，那么，邻国的人民好像仰望父母一样的仰望他。仰，是望，是由低向高，由卑向高，由近向远，所以与望字互训，常常以仰望二字合用。含有向往、渴慕、赞同的意蕴。

   第二句，孟子说，＂率其子弟，攻其父母，自有生民以来，未有能济者也。＂，如果邻国的国君攻打我国，这就好似率领着子弟攻打自己的父母一样，谁肯出力呢？你能组织百万雄师，只要有钱还是搞得定的。可是，如果这百万雄师不是维护正义保家卫国，而是要求他们举起屠刀杀向父母，这百万雄师还有战斗意志吗？一个没有战斗意志的百万雄师立马变成百万熊师，爬窝儿了，犹如塔克抽了汽油，枪柄卸了扳机。所以，从有人类以来，这种野蛮人战胜文明人的战争，没有一个得逞的。

   第三句，孟子说，＂如此，则无敌于天下＂，如什么此呢？如两方面的此，一方面是诚，毫无私意掺杂的诚；另一方面是仰，犹如七十子之于孔子一样的心悦诚服的仰。缺了哪一样，都不是孟子说的如此。

   孟子说，如此，则仁者无敌。不是比敌人更强大的强于敌，而是化敌为友的无敌，即，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的化，视天下为一家的大包容。这样的政治理想是不是过于主观了，是不是绥靖政策，是不是和稀泥没原则呢？不是，恰恰很有原则，这个原则就是诚，就是仁。做到这一点，就是圣王。第一，修养达至内圣之境，第二，得位行仁以至外王。据说，大约五百年出一位这样的天地人物。

   第四句，孟子说，＂无敌于天下者，天吏也＂，不是因为打遍天下无敌手，而是化成天下的友天下的无敌，这样的人，是天吏。

   第五句，孟子说，＂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天吏，就有诛伐逆境天害民之国的使命，他有安抚万民，宰㓡六合的责任，当然是王天下了。

   二，张居正先生讲解道，民心无常，抚之则邻国之民为子弟，虐之则邦国之民为仇敌。一正一反，一来一去，国运如何，其势了然。

   三，孟子所论述的是大历史观，不是当下性的时代观。换言之，讲的是王朝兴替的历史观，不是一世一届的政治观。区别在哪儿呢？举例来说，武王继承王位后，曾经组织了一次会盟，结果三分之二的诸侯响应，各诸侯都说可以伐纣了，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武王宣布散会，又原路折回了。又过了两年，纣王更加疯狂，微子走了，箕子疯了，挖了比干的心，三贤陨落，人心尽散，武王说，可以讨伐他了。

   所以，不是打得过就能称王，打不过就是三孙子。如果是这么线性的逻辑思维，那么，周太王被狄夷欺负得死死的，弃位而走岐山，如果以胜负强弱而论，岂不是没脸没骨气吗？然而，正是周太王这一弃位他走，拉开了周王朝修德立业的历史大幕，为中华儿女的灵魂注入了一个不计一时得失，万事以道为准，以德为业的精神。

    我们也看到，孟子提出的五项政策，都不是速效丸：尊贤使能需要时间，其他的开放自由市场贸易，免征关税，承包单干，鼓励移民，都不是策略性的政策，而是面临诸多困难、考验、不断完善配套措施才能落地並产生现实影响的国策。

   由此可见，诚能行此五者，绝非计算后的策略选择，而是立定脚跟的方向选择。

   然而，无论多远，只要抬脚起步，天地之气已然为之一清，希望属于这样的勇士。

   【学习参考书目】

《四书章句集注》朱熹著

《张居正讲解＜孟子＞》张居正著

《读四书大全说》王夫之著

《孟子正义》焦循著

《孟子译注》杨伯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