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子上煲着排骨汤,笼屉里炖着冰糖雪梨;阳台养了一株绿萝,竹竿晾了新洗的被单;雨中是丹桂的飘香,弄堂是柚子的清凉。
阴云密布的午后,我窝在家里无所事事,无意翻到曹雪芹《红楼梦》的第三十八回,荣国府众人赏菊花、吃螃蟹,饮酒、作诗。潇湘妃子夺魁,大胜蘅芜君。
仔细想来,我独爱宝黛的原因,莫过于宝哥哥的一点痴,林妹妹的一份真。
高中时,读到郁达夫《故都的秋》,怎么也体会不到那种凄清的况味。如今居无定所,漂泊无依,不安的恐惧时时溢满胸口。
去年仲秋,我坐在学校图书馆的一角,重重合上王安忆的《长恨歌》。猛然抬起头,看到青天下的鸽群呼啸而过。
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孤独。
阿多尼斯在《我的孤独是一座花园》中写道:“冬是孤独,夏是离别,春是两者之间的桥梁,唯独秋,渗透所有的季节。”
冬太沉闷,夏太燥热,春太撩人,在秋天遇见你,刚刚好。
“自古逢秋悲寂寥”,念及至此,难免伤感。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纳兰容若《浣溪沙》
“苍鹰的影子掠过,麦田战栗。我成为秋天的解释者。回到大路上,戴上帽子集中思想。如果天空不死。” ——北岛《无题》
“好多年前,我在京郊插队时,常常在秋天走路回家,路长得走不完。我心里紧绷绷,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也不知走完了路以后干什么。
路边全是高高的杨树,风过处无数落叶就如一场黄金雨从天顶飘落。 风声呼啸,时紧时松。 我心里一荡,一些诗句涌上心头。” ——王小波《三十而立》
这是孤寂的作家骨子里销魂蚀骨的秋凉。
“他一人坐在沙发上,房里有金粉金沙深埋的宁静。外面风雨琳琅,漫山遍野都是今天。” ——王蕙玲《她从海上来》
“那年秋天的事情我记忆犹新。晴好的天气日复一日,真是个美丽的秋季。天空澄澈高远,绘画馆前夹道成排的银杏树,比历年更显鲜艳明丽,闪耀着金色的光泽。
对我来说,那是人生二十年代的最后一个秋天。” ——村上春树《当我谈跑步时,我谈些什么》
“迢遥的牧女的羊铃,摇落了轻的树叶。秋天的梦是轻的,那是窈窕的牧女之恋。 ” ——戴望舒《秋天的梦》
这是多情的作家笔下秋天的怀念。
前些天,看到朋友圈的闺蜜换上了厚厚的毛衣。我独自走在街上,望着薄衣薄衫的路人,已然感到了秋意。
沙发罩的蕾丝花边,阶前不卷的重帘,躲不及的下雨天,以及北国之秋的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