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也(五)

那被叫作老贾头的,是个精神健硕的老叟,头发花白,脸型苍瘦,手里正端着两碗面,听声看来,喜笑颜开,端了半路的面立马就往这边来。

“啊哟~是二恩人啊!老小儿可好久没见着您咧!”又看见小云儿,说道:“小云儿少爷也来啦,又长高啰!”

小云儿喊了一声贾爷爷好,又自哀自怨,茶不思饭不香。

堂龙胆接过面就往嘴里倒,谁知哚的一声,背后拦来一把剑,寒光冷冽,正好卡在堂龙胆手弯处,锋利无比。

“喂,老头,我说你怎的做生意?”

贾老头知道是拿了这二位的面过来,歉意的很,正要赔礼,谁想这青年意字说完,桀骜之色猛然一变,抽剑一个纵身后跃,来到了大街上,神色戒备非常。

只见堂龙胆缓缓起身,转过头来,面容扭曲,双眼发红,一字一句道:“你不让吃饭!”

青年还有一同伴,离堂龙胆不过两米远,见此抽出利剑,剑指说道:“你是何门何派,报上名来!”

堂龙胆怒吼:“滚!!!”

那青年一声冷笑,喝道:“好胆。看剑!”

这一剑当真又疾又快,剑字刚到耳旁,剑尖已到胸口,旁人有见识多广者,已然惊叫出声。

“风雨山十二电剑!”

可堂龙胆哪管你什么风雨什么山,什么电啊剑的,随手一抓,剑就到了手里,任凭剑身弯作满弓,也是寸毫不能进。

那青年神色巨变,如何不知遇到了硬茬,不过他江湖游历几年,也是闯出了名号,当然不罢休。人在空中,旋身急转,正好借了剑弓之力,荡剑伏空,而后冲天一踢。

这一招叫蟒咬天,于三千六百种基础腿招中,属难刁狠一类,练以脚尖踢向敌人喉咙,似巨蟒一般生生撕裂咬穿,残忍至极。

而青年这一脚踢出,力劲风恶,当真如恶蟒一般,功十足力,旁人看了,又是叫好:“好一招蟒咬天!”

可骤然就闻听青年一声惨叫。

却是堂龙胆左手更快,瞬息间抓住青年膝盖,一握一折,就如同捏碎了一块嫩豆腐,掰折了一只小嫩芽,咯吱咯吱作响,晃动好似烂面条。

“啊!”那青年极其狠厉,一声惨叫,却又单手撑地,左脚一旋,奋力再踢。

堂龙胆自然更快更狠,把人一提,便乱了他章法,猛的一贯,只听咚!咚!两下,硬实地面多出两坑血染窟窿,而那青年已软如泥团,七窍的血,昏迷不醒。

“师兄!”

一声悲呼,方才跳到街上的青年这才冲来援助,实在方才一剑一踢两贯转瞬间的事,回神就已结束。

见人冲来,堂龙胆狠狠一甩,便将人如炮弹般掷出。青年连忙接人,十字弓步,谁知方一接触,顿感力道如山岳一般,如何接的住?

噗的一声。

吐出好大一口血沫,团着他师兄一同飞滚而去,直至落入一里开外的山潭中,炸去一堆谭鱼,这才罢休。

这一幕看的周遭众人堂目结舌,无不呆若木鸡,失了言语。

待堂龙胆转身坐下一口一碗面,这才渐渐窃窃私语。

“这般人物哪来的?”

“从未听说过……”

“那方才二人我是知道的,俱是风雨山弟子。残了的叫王宗腾,曾在襄垣府夺了剑比第一名,得个名号雷电剑,还上了俊杰榜的。另一个叫作吴泰齐,十四岁已在江湖有个小剑王的称号,如今只怕更为不凡。”

“老兄你只怕记错了……怎这般不经打?莫不是……作戏?”

“某也觉乎……此子年岁不超双十,便从娘胎里练起,也不该有如此神功力气。”

“可这二人又是断腿又是重伤的,如今也没爬上岸来,活不活都不知道,谁家这般演戏的?”

“诶,这位老兄莫不是忘了那牛家十九姑娘比武招亲的事了。”

“咦?这位的意思是……”

“还能为何?当然是壮声威呗,百里嫁妆,谁不想要,便是那万里外的玄禾家据说也快马赶来,各位不都为此而来?”

众人闻言张望,果然都是同道中人,都来参加这场比武招亲。

于是全都哈哈大笑。

但小云儿气急了,原本听的精彩,二哥威武神气,可怎么就变成了作戏,跳到大街上喊道:“谁敢污蔑我二哥!”

众人瞧小云儿小胳膊短腿,小豆丁一个,就想逗逗他,可一瞧那一口一碗面的背影,说不怕那全都是玩笑,也就把逗趣变作了和蔼可亲的套话。

“嘿,小娃娃,你从哪儿来的呀?”

小云儿双手抱胸,朝人一瞧,狭长脸,阴钩鼻,三角眼,傲气道:“你太丑,不告诉你。”

众人哄然大笑,那人平生最恨人说他丑,猛的一拍桌子,就要怒火发作,可堂龙胆嚼着面转过头来看他一眼,便像淋了一瀑布的冷静,默默的坐下喝酒。

小云儿就越发神气:“好叫你们知道,我们乃小竹屋七侠!”

堂龙胆见人不敢发作,也就不管其它,只管吃面,可突然一只手伸来,拿走了他的面,怒气爆炸,抬头一看,瞬间呆住道:“大,大哥???”

自然是堂墨,他睡眼迷离的拿过面来吃了一口,古怪道:“这么惊讶干嘛?”

堂龙胆挠挠头,脑子里只有面,想不明白,摇头道:“不知。”

“啊哟喂!大恩人咧!您可好久没来咧!”正好贾老头端面过来,堂龙胆接过面就开吃,也就不管那儿不对劲了。

堂墨笑着道:“贾老伯,生意可好,是许久没来,不过老二和老三可没少麻烦您呀。”

贾老头立马摆手道:“哎哟,可不敢可不敢,应该的应该的,当年要不是您,小老二家可不知道该怎么办咧!”

小云儿终于发现背后的热闹,转身一看,哇哈哈哈的,更傲气了,下巴尖都朝天看:“哈哈哈,我们小竹屋七侠的大哥到了!看你们还敢不敢说二哥坏话!”

堂墨跟贾老头寒暄完,古怪的瞧了一眼耀武扬威的小云儿,问堂龙胆:“怎是你带着他练武?那九门武功你全然不会,雾依和灵仙呢?”

堂龙胆楞了楞,一拍脑袋,终于想明白:“大哥,四妹和五妹妹带着小桃儿找你去了!你怎会在这儿啊?!!!”

堂墨:“???”又问:“找我去了?什么时候的事?”

堂龙胆哪里知道,飞快的摇头。

堂墨捏了捏太阳穴,略微思量,已是想了明白,心道:“定然是这三个丫头晚上又不睡觉,发现我去找老三了。”

也是正巧,昨晚他去追赵衡诏,静夜好思量,心想此去福国事事艰难,老三是前王,报仇说不准就会变成夺国,若是人在暗里,似乎更便利一些。如此一想,也就并不着急追赶,困意上头,就随便寻一山洞,睡到正午才醒来。

此时想来,只怕是刚好和几个丫头错过了,不住的头疼,发出长长一声叹。

堂龙胆听了,吃着面道:“大哥放心,走不远的,咱们吃完面就去找。”

堂墨还是愁,转念又一想:“倒也没事,也不是第一次出门,灵仙轻功有平步青云,雾依的雾神功已能清界霰雾,问题不大。”

可宽心归宽心,江湖凶险,凶在人性,险在人心,实在是放心不下,便对堂龙胆道:“吃了几分饱?”

堂龙胆摸摸肚子:“饿,两三分。”

堂墨头疼,可也只能说道:“路上打些肉给你烤了吃。”

堂龙胆吃的更快了,还能说话:“大哥再让我吃二十碗吧!”

堂墨:“……”

二师兄都没你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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