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之后,回村子的时间愈发的少了。
村子位于河流地带,房子一溜儿的坐北朝南,依山傍水,四季清透。那时,爷爷奶奶的房子还是青石黑瓦,下雨的时候,雨滴从瓦片里流出,汇成一条线,滚落在下边的沟槽里。从厅堂去往厨房的一段路极窄,只容得下一个人通过。那时我喜欢蹲在门口,双手掬着去接掉落下来的雨水,乐此不疲。倦了时候,便搬来小板凳,坐在门口,听雨掉进水沟里的声音,发出滴答的声响。堂屋有时漏雨,下面拿脸盆接着,刚开始传来丁丁当当的声音,渐渐便只有水声了。
后门正对面是间杂屋。门廊上不大的地方,整齐摆放着大小不一的木柴,木柴有时候是爷爷劈,父亲和叔叔不忙的时候,也会使使力气。天气转晴的时候,家里的大黄猫窝在木柴堆上,眯着眼看向阳光,慵懒地伸着前肢。它的头顶悬挂着年前家里制作的腊鱼腊肉,经太阳一晒,不时地往下滴着油脂。杂屋里有个小型的地窖,里面储存红薯,一部分留作食用,一部分则作为来年的薯种,在春天把它埋进地里。那个地窖,我小时候曾进去过一次,爷爷在边上抱着我,轻轻地把我放下去。地窖不高,里边一片漆黑。
杂屋东边是一片菜地,紧挨着围墙。地里种着时兴的蔬菜:青椒,茄子,萝卜,大白菜。旁边竖着几根竹棍,上面爬满豆角的藤蔓。有时也会是丝瓜。黄瓜藤则附在东边厨房的墙上。南瓜藤长大之后,叶子尤其茂盛,在杂屋旁肆意的长着,有的甚至延伸到杂屋门口。南瓜成熟后,最开心的事情便是掀开叶子去找躲在里面的南瓜。养鸡之后,菜地里的菜秧时常遭到小鸡的破坏。爷爷便上山砍来竹子,制成篱笆,将菜地隔离起来。
厨房里有一个大缸,用来屯水,作为家里的日常饮用。水是从村后不远处的一处泉眼打来。据说泉眼由来已久,很早便存在,从未见过它干涸过。水缸的水快见底的时候,爷爷便从厨房门后取来带着挂钩的扁担,提拉起两个铁质的水桶,从后门出来,径直朝泉眼去了。我总会跟在爷爷后边,经过田埂,在洗衣河的尽头便是泉眼了。周边都是刚长齐的禾苗秧子。泉眼不大,周围四四方方的大理石堆砌着,泉水清澈透底。爷爷放好铁桶,用勺子舀起一些水,递给我喝,泉水清凉,从喉咙直入胃肠。回来的路上,爷爷担着两桶水,脚步轻快,路上只听到扁担压弯时发出的吱吱呀呀的声音。
泉眼的西边,是村里的菜地,各家各户的菜地都分布在这里。村后有个不大的洗衣河,经过河中间的石阶,对面便是菜地。菜地相互挨着,中间就隔着一个刚能容下一只脚的小路。农闲的时候,爷爷便去地里种植蔬。他一手拿着小锄头,一手拿着菜秧,挖一个坑,放进菜秧,再把土填平。全部弄好之后,复又浇水、施肥。地里种出来的番茄是青绿色的,摘下来,拿到水里洗一下,便可以吃了。味道很纯正。
傍晚,夕阳斜照。从菜地往村子望去,瓦片呈现出光亮色,炊烟袅袅。高低错落的村子里,不时传来几声狗叫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