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烟的温度

她记得自己是因为什么爱上烟的。

隔着一层紫罗兰一样的面纱,仿佛看到那个人,拿着一支520,说“你看,这样的烟,之所以和别的不同,是因为它是没有心的。”

她就笑,夺了他手中的那一支,掐掉烟嘴,看烟嘴的横面,说“不对呀,这里不是有一点红色吗?应该是有独一无二的心才对。”

轮到他笑,“抽一支?”

她也不拒绝,吸那有些冷冽的薄荷味道。因为不会,烟从鼻孔和嘴向外呛着。

他就教她“女孩子,不要从鼻孔里向外喷啊?”

她苦笑“哪里有喷?怎么能不喷啊?”

他抱她在自己的腿上,一点一点地告诉她,如何享受一支烟的温度,和味道。如何把它们都闷到自己的身体里,不向外流落一点。

她做的笨拙,他就笑。愈笑愈笨拙,愈笨拙愈笑,最后,就嘻嘻哈哈的抱在了一起。

过了一两年,她的烟抽得也算可以。只是,那个教他的人却离开了。

也还记得分手的场景,只是说“过几年,我们再见,不要路过了,却不回头,喊自己的名字或者对方的名字,或许会回头,再抱一抱也未可知。”还有“你要幸福,很幸福,比我幸福。”他说得还是忠情忠理的。她的感觉却不是那样,那时她想,为什么这么突然?好像应该是互通了双方来将大名,大喝一声“接招。”然后,再厮杀,才有道理。他就这么,无声的斜冲出来,手起刀落,砍了她一个措手不及,仿佛刀起头落,死得无果无终。

这就是遗憾和无畏了。

所以,他其实始终教她的,能记住的,也就是这烟的味道和彼时能受的温暖。53度?或者更高一点?比温吞吞要热烈一些,又不至于烫的人满口胡喊。

就流落到了各色酒场。抽烟,醉酒,寻找可相识的面孔。在醉后,抓一个男人,喊自己的名字,在对方的眼里看出些慌张和莫名其妙,当然,也有不怀好意。

是怎么醒来的?

她抽520,七星,中南海,茶花,甚至中华,大红鹰,苏烟,不固定,所以温暖和味道也不同。

在黑色里,有时候也有约约的光,红黄橙蓝绿的。少不了那点一隐一灭的点点亮。然后,有个男人,也是醉了,上来就是狠狠一巴掌,满嘴酒气,斥骂她“老子,最讨厌女人抽烟。”她的烟也被夺了去,也是有些许醉,不说话,瞪着这个陌生的男人,右手拿了吧台上的玻璃烟灰缸,朝人家的脑袋砸了过去。男人挨了一下,醉得不知道疼,有血从眉角处汩汩的流了出来。烟灰缸落在地上,七零八落,碎得响当当的脆。男人的同伴揪住了她的衣领,狠狠的摔她在那些玻璃碎片上。

左手手心,就那么裂开了口子。

混乱,一片混乱。

红色一直缠在她的脑子里。

医生说,要缝,不能打麻药。

她说,好,缝吧。

他也说,好,缝吧。

就那样,一个脑门上,多了一道疤,一个,左手心里,多了一道疤。

却从此,再也不碰烟了。

男人说“我最讨厌女人抽烟。”

也好,抱着一个热乎乎的男人的身体,比抽什么烟都来劲。

不管不顾,不想未来。

不犹豫,不后悔。

被动忘记比主动忘记来的痛快。

爱情,有时候,不过是选择,剪切,粘贴。如果烦躁了,看到心喜的就CTRL+C,CTRL+V。

又一些年过去,在繁华的外滩,那个头上有疤的男人,和她一起站在黑夜的江边,看江面上路过的游轮,那上面七彩的灯光,吸引她的眼球,她看的专注,男人突然低矮下头,在她的嘴上轻轻的吻了一下,她有些吃惊的看着,那吻因为深冬的温度,有些湿凉。却看到,他很认真地嘴角,一开一合,说的是“嫁给我吧。”

眼泪,大概被江边的风吹散了骨架,溃散一样的奔跑出来。

哽咽着也或者激动着,连一个“嗯!”都讲不出来,把头深深地埋进他的胸膛。男人不算宽厚,却也能为他遮风挡泪。

然后,在婚礼上,他在她的左手腕上,系一根红丝线,轻轻握在自己掌中,说“一直心喜你,终于可以携手永生。”

他仗着几杯烈酒的温度,大概101度,在那一天,想夺下她的烟,用肩扛着她,扛到自己的床上去。他就是那样想的,想了好久,计划了好久。

什么都不要说。她捂着他的口鼻,自己却有些窒息。

谁也不是谁的替代。

娶她的这个人,她将用一生来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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