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第一棵松是村子里大路旁的那户人家,小学一二年级时老师会经常用松来比喻坚韧不拔,谦虚的品质,我又会很骄傲这不恰同松的品质,跟四周的小伙伴们说我看过松,我看过一棵不是黄山的松,葱绿的针叶勾住岁月的头发,褐色的树皮带过风的速度,树干突然冲上天,担心如果被风带走了灵魂,会不会将屋子压坏,他是够温柔的,我从他旁边的小松可以明白,他不舍得将小松上头的树枝长长抢夺阳光,小松也会成为这棵松。

我爱他的粗壮与挺拔。种这棵松的人哪里去了呢,会不会已经将自己的后半生自己的灵魂寿命给了这棵松,算不上事年少无知,年龄真的是比旁边的小松还小。偶尔这户人家从哪里来,我看到几个孩子围成圈坐在树的旁边,我看到老人在洗菜洗衣服,老人会给水浇在树旁,佝偻的身影,水流从手心瞬到了泥土里,你说草根会不会有力量抢走水?你说为什么老人为什么不赐那与我年龄相仿的松的水?

去了那棵松,风滑过松树时,几个松果掉下来,栽进泥的眼,挂到水龙头的臀部,甚至仔细有一朵松果降到我的头发旋。

逢了什么日子有了集市,几个商人靠在松边乘凉。逢了什么日子有了客宴,喝醉酒的人在旁边尿尿,老人从门口气冲冲把着扫把用力喝。逢了什么日子有了宝贝,一袋红蛋放在松树下,傍晚了老人就拿走,村里人好像都清楚这个人似的。

“你在哪里?”

“看到没?那棵松树下。”

无法用言语描述自己的位置说是自己在松树下就可以了,找到你我只要抬头向上看寻找一棵雷不敢吻的松。跟最好的朋友描述自己家的位置也是这样,“你十字路口那边看有一棵参天的松,你站在松树下,往你的左手走五个房屋下一个十字路口就是我家了。”那棵松是一个时代的缩影。

放学后一群孩子坐在那棵松树下等家长来带,围成圈,太吵了,老人又会不开心:“以后再这样就滚开!”孩子们吓得不敢说话,走了大多孩子。我对松树感情深,闻着松的气味语言,敲打他的心脏。

听说啊,松的眼泪如果滴到飞过来的蚊子就会变成琥珀,让人眼红得嫉妒,那如果松对我哭了会不会给我变成琥珀,然后我睡在松的脚下,他抚摸我的脸对我说一切。

过了几年,老人去另一个世界生活了,云朵里不知道能不能种一棵松,也不会冲上天了。过了很久,天空的小云从四面八方游到一个点然后回转回转旋成一棵树的形状模糊的很,过了一会儿,风滑过,树被风砍了,云朵掉落到鱼塘里被吞进去他们争先恐后的吃,吐几撮泡泡,流到鱼塘边凋落的草枝上,泡泡里的空气给草枝严严实实包裹。又过了一会儿阳光吸干泡泡,她们慢慢炸裂,藏在里的松树枝干也被人抢走了,我在想老人会不会伤心这棵树如果被砍了,这毕竟她的父母都曾一起种过这棵松。她更伤心的是没人照顾这棵松,子女被风刮到了陌生城市,孩子的孩子被带走了,被皱纹占领的手狠狠得给围成圈的回忆埋在松树里面。

小升初的那年,校园里也有几棵松,歪歪扭扭并没有冲上天的硬劲,即使最挺拔的那棵比不上老人的那棵高,颜色好像很统一绿得很浓能挤出水,变黄得针叶就会跌进土壤的缝隙。松果很大,很干。空着的时间去给松果了,说是毕业前拿一朵松果,放进文具盒,让她枯萎在笔尖。

一片又一片的雾,从地下升起,树干被那白色环绕,白色的丝绸圈又圈,一根针叶的落下格外刺耳,松树下的黄色越来越厚,没人去给她们掩埋作为生命。

到了高中,我见过最丑的松,很矮。旁边随便种的风景树也比他高,槐树和银杏树立在旁边,绿荫盖过头上,几只鸟飞过,树丛中的小兽看到人吓得直窜。

月假回家,远远看去,没有那棵挺拔的松树,靠近点再靠近点,我发现了没有树桩的他,格外刺眼,旁边的小松被人带走了,那棵松倒下压垮了屋子,清晰看到强盗砍松,然后松倒下,一下子压垮了屋子,尘埃飞上去,屋子的亮闪闪的钢盆钢碗,屋子很久不用的土灶上的锅被压坏,屋子里的桌子上面的碗筷下面的椅子被压碎,然后那群强盗分享了这果实,将松的枝桠锯断,哪里来得善良呢?我现在走过还是听到一股哀鸣从大地转来,针叶被人围在松根边,倘若不仔细看很难看到松根的,强盗这次给松夺取又夺取削尽又削尽,他们甚至给埋在土里的树桩也剁来了,他们一定还要松根,只不过松根蔓延很深,屋子脚下则是由他的手指,堂屋的也是有的,他用手指捕捉穿堂风一次又一次。手指也蔓延到路那边,拓路时会挖到一条膀粗的大蛇。强盗们一定是不情愿的,他们夺走这个小村子的好多,例如破旧商店前面桥的两棵比楼高的桦树,又例如大蜘蛛在一排树的跳跃,还有,湖边怯倒的桑葚树,夏萎的桃树,本来喜鹊蜗居的白桦树……这些突然被冷漠内心锈迹斑斑的电锯金钱超过自然生命的欲望刮走,连那棵没有老人的松也不放过,夺走他最后生命。

松去了白云,老人会耐心种他,如果一片云朵遮住那么我可以看得出他茂盛了,如果几丛星云来了那么我可以看得出他竟枯萎了,如果一阵大风吹过那么我可以得出他倒下样子。

记忆中的松,突然的凸,懊悔的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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