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挂断电话,我就坐上了回家的车。

父亲是个不会撒谎的人,从电话里他支支吾吾的话语中我隐约感到家里出事了。每次通电话,父母总是报喜不报忧,从我在外求学到现在,一直都是这样。

所以我嘴上答应着不操心家里的事,其实已经踏上了回家的路。

夏末秋初的天气依然沉闷燥热,回家的路也因焦急的心情显得异常漫长。所幸大巴车上播放着我喜欢的歌曲《故乡的云》,“我已是满怀疲惫,眼里是酸楚的泪,我曾经豪情万丈,归来却空空的行囊”,深情的歌词唱出了我内心的感受。已记不清多少次背上行包挥手告别,又多少次拖着疲惫的身体踏上归途,即使遥远,但只要想到朝着家的方向,便义无反顾。

经过六七个小时的颠簸,终于踏上故乡的土地。下车后我急忙拨通了父亲的电话,父亲的语气略显疲惫,但能听出来还在鼓足了力气继续“骗”我:“家里都挺好,你在那边好好工作。”“我在咱们县城车站了,你们在哪?”听到我这句话,电话那头突然一阵沉默,“都跟你说没事了,你还跑回来干什么?我们在医院……”挂断电话,我心里不免有些焦急,匆忙向医院奔去。

看到我走进病房,母亲吃力地坐了起来,温柔地责怪道:“又没什么大事,你回来做什么?”“怪我不会撒谎,被识破了……”,父亲故作风趣地说。我心头一热,坚定而又愧疚地告诉母亲:“原来都是您照顾我,现在我已经长大,就让我照顾您一次吧。”很平常的一句话,母亲听后,却假装不经意地扭过头去,笨拙地擦掉眼角的泪花。

一番暖心窝的家常之后,我才发现同病房里还住着一个四岁的男孩,若不是发现他充血的眼睛,根本看不出他是个小病人。谈论间才了解到,孩子出生没多久,父亲就因一场意外撒手人寰,孩子的母亲也在此后不久便离家出走。孩子是因为农忙的时候,家里疏于照顾,才导致出了意外。听母亲说,孩子刚送来的时候一直处于昏迷状态,他的奶奶就一直把他抱在怀里,晚上睡觉也让他枕着自己的胳膊入睡,坚持了两天一夜,孩子醒了,奶奶的胳膊却疼得伸不直了。不禁想起小时候,每当我生病不舒服的时候,母亲待我定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吧。

由于病床紧张,仅有的一张空床也让给了那个孩子的姑姑晚上休息,母亲执意让我回家,我却执意要求留下,母亲拗不过我,便开始忙前忙后的给我张罗地铺。看到母亲忙碌的背影,我不觉发现母亲真的老了。

那天晚上我和母亲说着悄悄话,聊到许多小时候的趣事,母亲总说人上了年纪就容易怀旧,而我又偏偏喜欢听母亲说道原来的事情,我所沉醉的是曾经的摸爬滚打、上下求索,那一幅幅画面,不就是我一步一步成长起来的脚印吗?聊着聊着已至深夜,安静的病房里传来母亲微微的鼾声,我突然觉得竟是如此幸福。

天气好的时候我便陪母亲在医院的公园里散步,虽已入秋,但花园里的花却依然翘首枝头,给沉闷的环境平添几分颜色。母亲像个孩子般不时地跑来跑去,我明白,纵然忍着病痛,母亲也要坚强地“告诉”我:她很好,不用担心!我拿出手机,迅速按下快门,将那稍纵即逝的瞬间以另外一种形式珍藏于心。那时候真的希望时光就停留在那一刻,让母亲就这么一直美下去。

伤口拆线后,母亲便急着出了院,我知道她是要赶在我离家前给我做上一顿好吃的。“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母亲总怕我在外面受了委屈,回来的时候行囊空空,离家的时候又被母亲塞得满满当当,我笑着向母亲“诉苦”:回一趟家弄得我倒像是来扫荡的了。而我又怕不带惹得老人家不高兴,便“来者不拒”,带着这份厚重上路。这份厚重是沉甸甸的亲情,是满满的幸福,是我以后的道路上享用不尽的宝贵财富。


“想家的时候就回家看看”,这是母亲常说的一句话,也应该是亲人之间再普通不过的一句叮咛。都说男儿应志在四方,这话不假,但当我们像个风筝般漂泊在外的时候,线的那头始终有父母的牵挂。所以工作不忙的时候,记得给父母去一通电话,听他们唠唠家常,说说自己近期的情况,这些远比给他们买多贵重的物品来得实在。

父母在,家就在,家在,才会让我们这些游子归来时满心期待,离去时不言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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