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川端康成的《雪国》,到那首被译为中文歌词的《北国之春》,再到杜丘躲避追捕的避难所、《非诚勿扰》里冬日的烧酒、《奔爱》的居酒屋,北海道的冬天似乎永远飘着雪花,大片大片、一望无限的被雪渲染成的纯白的世界,一个素雅的、纯净的存在。
如果当初我勇敢,结局是不是不一样?如果当时你坚持,回忆会不会不一般?最终我还是没说,你还是忽略。这是岩井俊二的《情书》,也因为这部电影,我记住了一个名字——小樽。
记得和他一起看这部电影的时候我还很年轻,尚且不明白有些事情发生了便是一辈子。而如今我也人到中年。回忆起来,电影的情节居然也有些模糊了,只是记得在莽莽雪原上,在阿树遇难的地方,博子一遍遍地呼喊着:“你——好——吗?我——很——好!你——好——吗?我——很——好!你——好——吗?我——很——好!”
喊着喊着,泪水噎住了喉咙,发不出声来了。博子哭了,像个孩子一样,放声大哭。曾经爱过、笑过、哭过,曾经心满意足,也曾失败坎坷,现在,泪水逝尽,才发现,一切依然动人。年少时自以为是的海誓山盟,曾唏嘘的白云苍狗,竟然也挣扎着穿过岁月,留下温存与希冀。
在20年后的这个冬日里,在来到札幌的第二天,我就迫不及待地登上了开往小樽的列车,奔向我梦中的小镇。小樽离札幌,JR车程不过40分钟,一路走过的小站,名字也极具诗意,琴拟,手稻,稻穗,发寒,星置,星见,钱函,朝里。过了钱函,车便行驶在海边了,看着窗外向后退去的湛蓝的海水,欢喜竟有一丝悲凉……冬季里的日本海用他宽阔的肩膀拥抱每一个来到这座小城怀念青春和寻找另一个自己的人。
小樽的名字来源于阿伊努语(北海道原住民)ota、oru、nai,原本的意思是沙滩中的河流。约莫在100多年以前这里成为了北海道最重要的港口。银行和企业纷至踏来,运河里拥挤着无数装卸货物的舢板,沿岸到处是砖石结构的仓库,极尽繁华的小城被人们称为“北方华尔街”。一场战争,让梦想在瞬间凋落,歌舞升平,灯火通明、繁花似锦,络绎不绝,都成了一堆废墟。
“当时奢侈今何处?只见草萧疏,水萦纡。” 幸运的是,小城并没有因此沉睡太久,当地人将古朴的仓库改装成了玻璃工艺品的商店、餐厅和咖啡馆。这使得小樽运河旁的每一景,每一物都充斥着浪漫的气息。
小樽运河是所有初到这里的人必来之处。这条长1140米、宽20至40米的运河,是北海道惟一的、也是最古老的一条运河,与北海道的开拓历史同龄,已有一百二十多年。如今这位见惯了风雨的老人虽然只留下偶尔的投影,却也是小城中最为别致的街景。
一月的小樽,天空中飘着雪,却并不太冷,温度大约在0度左右,河面水波不兴,两岸的石驳岸堆满了厚厚的积雪,在瓦斯灯的映照下,折射出无限的温情。岸边那两个穿着传统服饰的拉车人,竟让我有些恍惚了,在这历史的余韵中,或多或少地生出些莫名的乡愁。
铺满雪的街道,童话般的木头房子、商店门口的可爱雪人,一切在这里都是那样理所当然的罗曼蒂克着。乐声是它的灵魂。来这里的人,绝对不会错过一个地方——小樽音乐盒堂。怀揣着聆听天籁的愿望,寻着乐声一步步靠近,原来,能发出天堂乐音的竟是盒堂门口一座已经有32年历史的蒸汽钟。加拿大著名钟表工匠以青铜打造的蒸汽钟,有两层楼高,每15分钟的蒸汽喷薄都伴随着美妙的音乐。钟声宣告着一段又一段的记忆不可追回,又时刻述说着小城的前世今生。小樽音乐盒堂建于1912年,一共有7个馆,卖场、体验区、博物馆、童话系列专馆,应有尽有。大厅内摆放着的全是1840年至1920年间的英式风格的古董家具,梳妆台、橱柜、写字台、维多利亚式的椅子、斯诺克球桌等等,然而无论什么样式的家具到了这里,都注定成为配角,它们的存在只为陈列一些19世纪制作的经典样式的古典音乐盒。
小城中另一处人气所在便是硝子馆。看过《情书》的人,大多会和我一样对温暖色调下的玻璃工房印象深刻。日语中的“硝子”,就是玻璃的意思。和八音盒一样,硝子也是小樽的特产。不大的小城中,分布着不少玻璃工房,北一硝子馆是其中的乔楚,这里的制作工艺乃是一绝,造型优美,晶莹剔透,让人爱不释手。当然,这也是大正时期的遗存,在小樽经济最繁荣的时期,他的创始人学得九州萨摩切子的工夫后,便渡海来到这里发展,谁知造化弄人,偏成就了北海道最有规模也是最有历史的玻璃工房。
或许生活本就是一件艺术品,需懂得欣赏,意中细品,学会经受。小城似一场追梦,在浮华过后,可是来到这里的人谁又不是在等待一个自己想要的未来呢?是夜,又下起了雪,在素色的时光中,我回眸一笑,又一次想起了《情书》中的话,虽然经历了岁月的洗礼,但真挚的感悟没有磨灭。生命是短暂的而爱情是永恒的。有一个可以思念的人就是幸福。